她輕易地掙脫了紙張般的鐐銬，撕開紙質的欄杆，走出了牢房。
走在唯一的通道裏，蒂拉側頭打量著其他牢房，卻隻看見一片黑暗，不見半點人影。
通道盡頭的兩個守衛已經退化成了兩片影子，他們就像完全察覺不到蒂拉的存在般，用失真的聲音交流著。
“今年的夜神祭抓了這麼多女巫，居然還有個小女孩，你想這麼小的孩子，就算偷了女神的力量……”
“噓……不要命了？再小那也是女巫啊，前兩天有個老頭為了護著自己的女兒，把副主教的侄子給打了……現在火刑架還燙著呢！”
“嘖，我就是覺得……”
繼續向前走的蒂拉突然一腳踩空，穿過薄紙般的地板墜落下去。
一陣失重感後，她感覺自己又坐在了堅實的地麵上。
抬頭夜空遼闊，帶著令人心安的寧靜。
“姐姐，你來啦。”
身側傳來女孩清脆的聲音，蒂拉側頭，看見女孩漆黑純淨的雙眼。
她們正並肩坐在教堂頂端的塔尖，兩雙腿垂在空中，隨著夜風輕輕晃動。
“……姐姐？”
見蒂拉有些出神，女孩又輕輕叫了她一聲。
“嗯，我在。”
蒂拉回過神來捋了捋耳畔的發絲，來到這個夢境後，她就經常恍惚，腦海裏閃過一些模糊的剪影。
聽到她的回答，女孩抬頭望向夜空，拉著蒂拉的衣角，像是憋了很久一樣，絮絮叨叨的和她說著話。
“這裏是村子裏看星星最好的地方，小時候爸爸總帶我來，他說我們在看星星的時候，女神也在看著我們，我可喜歡看星星了！”
“雖然我最喜歡的是星星，但是白天也很好啊。白天可以看到好多好多人，有時候爸爸還會帶我出去玩，教堂外麵的叔叔阿姨都是很善良的人，就是老是摸我的頭發，我不喜歡他們摸我頭發，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但是後來爸爸變得有些奇怪，不帶我來教堂樓頂了，有段時間他總躲著我和媽媽吵架，又要我在教堂裏隻能叫他主教叔叔。我問他是不是我做錯事讓他生氣了，他也總是搖著頭不說話……”
“教堂裏的叔叔阿姨說我是被選中的孩子，以後可以去女神的神國，他們說神國裏的星星比教堂的更好看，但我覺得教堂看到的星星已經是最好看的了。”
“我問過爸爸女神的神國裏有什麼，他老是說一些我不懂的東西，什麼永恒的寧靜啊，永遠的福音啊……”
“我問村子裏的大家都會去嗎？他說，隻有被選中的人才有資格去，普通人是去不了的。”
“那我不想去神國了，我也想當普通人，和村子裏的大家在一起，我還想長大，想變得和姐姐一樣漂亮，我想離開村子，去其他地方看星空……”
說到這裏，她側頭看向蒂拉，空洞的眸子裏不知何時已經蓄滿了淚水。
“我還有好多想做的事，為什麼不能讓我選呢……”
淚水順著女孩的臉頰滑落，像是一把利刃割開畫布，將眼前的場景撕裂，扭曲，重組。
黃昏之下，天地之間，十二根通天的黑柱佇立在遼闊的廣場上，周圍圍了一圈黑色的人影，嘶鳴的風聲穿過柱身，發出蒼涼狹長的歎息。
有十一根黑柱上用鐫刻了複雜符文的鎖鏈綁著一道黑色的影子，而離蒂拉最近的那根，則綁著雙眼緊閉的女孩。
“咚！咚！咚！”
不知從哪裏傳來了三聲鍾響，廣場上站著的，不斷竊竊私語的黑色影子們安靜了下來，右手放在胸前，低下了頭。
一個穿著長袍，略胖一些的影子站在高高的祭壇上，聲音嘶啞地高喊，蒂拉看到有晶瑩的東西從他黑色模糊的麵龐滑落。
“影神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