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清川江偏郊外的地方,空曠的草坪與江水連成一片,城市的霓虹璀璨,遠遠地發著光,像是散落人間的珠寶。
風吹草動,裙擺翩躚,長發輕揚,漠陽的夜晚無比靜謐,夜,還很長。
碧綠的草叢似靈動飄逸的麥浪,一浪接一浪,沙沙地哼著小曲兒,婉轉又悠揚。它們親吻著腳踝,癢癢的。
“過來。”
沈淮之自然而然地牽起洛淺的手,他的大手幹燥而溫暖,讓人情不自禁地攥緊,不舍放開。
她抬頭,路燈打在少年寬闊的背脊,後脖頸上的龍骨凸顯出來。幹淨白皙的修長頸項下,是兩人第一次在圖書館相遇時的白襯衫,光總是偏愛著肆意灑脫的少年,那一刻,她的少年發著光。
洛淺跟在沈淮之的後麵,由他帶領,來到汽車後備箱的位置。
洛淺的心跳也跟著加快,仿佛預感著一場浪漫的帷幕即將拉開,莫名地興奮起來,腳步也輕快了。
車尾燈亮了一下,後備箱徐徐升起,映入眼簾的黃澄澄的向日葵占滿了整整一車,少女腳下飄忽,就好像置身雲端,一切來得都那麼不真實。
一串星空燈吊在向日葵之上,襯得花朵愈發鮮豔。
沈淮之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捧出一束白色花紙包裹的玫紅色玫瑰。
玫瑰花香味濃鬱,花瓣猶如絲絨,完完全全盛開的時候,有拳頭大小。
洛淺對玫瑰花的種類沒什麼概念,隻覺得這捧玫瑰從沒在普通花店裏見過,很是陌生。
她的注意力還停留在少年手捧的鮮花上,少年早已單膝跪地,手中多出一個紅色絲絨質地的精致禮盒,他翻開蓋子,一條銀絲勾勒的小巧白山茶掛墜緊緊躺在酒紅色的盒子裏。
沈淮之棕色的瞳孔裏泛著剔透的水晶,唇角上揚的弧度忐忑又不安,手指下意識扣住首飾盒的邊緣。
“洛淺。”
少年喉結上下輕微滑動,嗓音帶著無意識的輕顫,“我……”
女孩明豔動人,她那雙山間麋鹿般的眼瞳,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
洶湧的愛意是沈淮之無法宣之於口的前世今生,他到底如何才能訴說盡遲來的兩世暗戀。
洛淺敏感地察覺到少年情緒的變化,她的眼睛裏是如新燕穿柳的和煦春風,光是兩廂對視無言,便是輕舟已過萬重山。
“我不願意對你承諾太多,那樣會成為你的負擔,我願你輕鬆自由,成為向陽而生的太陽花,始終熾熱明媚。
眾生喧囂熙攘,可是我願意站在原地,隻要你回頭,便是我為你點亮的燈火。
你是我永恒的弗洛伊德,為你,我心甘情願,唯命是從。
我愛你,洛淺。所以,請求你和我一起趟過此後春秋,可否?”
當後備箱的滿車向日葵出現在眼前的刹那,仿佛隔山隔海,就好像從遠遠的時間長河裏,她跨過綿綿不絕的江河,回頭看見了佇立在原地的少年。
就算是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真正聽到沈淮之一字一頓的告白,真誠、熾烈,就好像她的少年永遠被光偏愛。
眼眶上熱意翻滾,心口幾乎停滯了一秒,江風吹拂著那一車鵝黃色的向日葵,隨風擺動,接受了來自時間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