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自殺式攻擊(2 / 3)

“陳隊長,你要有大局觀,我們現在的情況和部隊剛入朝時相似,美軍並不知道我們的存在,理應打個漂亮的繳獲戰,贏得民心,武裝自己,盡快建立密營。”

陳子忠根本不和丁儒剛說話,揚著手臂對樸東明說:“咱們的丁大隊副是不是讓炮彈震傻啦?剛到朝鮮咱部隊可沒急著繳獲,直奔韓軍主力就撲過去了。咱腳板踩的是朝鮮的土地,不是在中國,更不是在東北,他以為像以前,拔幾個日本鬼子據點,把漢奸的腦袋掛在旗杆子上,老百姓就把咱當救星,砸鍋賣鐵支持咱?扯淡!朝鮮人民軍敗的稀裏嘩啦,一場小小的勝利就能挽回民心?他以為朝鮮的老百姓還穿開襠褲襠,給塊牛皮糖就樂嗬啦?他撿運輸隊打,我也想,殺的痛快,還有洋撈,可老百姓怎麼想?這他娘是什麼遊擊隊,淨幹偷雞摸狗的勾當!”

陳子忠和丁儒剛不到三米,偏要樸東明傳話。丁儒剛沒想到陳子忠麵對麵也不跟犯話。

丁儒剛也火了,揪過樸東明,粗重的喘氣砸在他的臉上:“請你轉告陳隊長,遊擊隊不是散兵遊勇,不是胡子綹子,在缺乏兄弟部隊配合,步炮協同的情況下更該有嚴格的軍事計劃,不能意氣用事。什麼叫偷雞摸狗,冀東遊擊隊叫偷雞摸狗嗎?抗聯叫偷雞摸狗嗎?”

樸東明夾在兩人中間不尷不尬,他不好偏袒任何一方,甚至不能有個人意見,從而導致矛盾更加激化,隻能給這個陪笑臉,給那個說寬心話,勸說兩人先偵查敵情再做決定。

遊擊隊戰士兼程趕路,三晝夜沒合眼,他們最需要休息,另外戰士們已經被寒風折磨得筋疲力盡,第一天行軍就有三十多名戰士被凍傷。敵情不明,得不到當地百姓的信任,每次遊擊隊休息得先包圍偏僻的村莊,確定沒有韓軍後進入,禁止百姓出入,村莊外圍設立明暗哨,同時向幾個方向派出偵察員。

這次也不例外,村莊進入戒嚴狀態,村裏百姓家家閉戶。陳子忠跟樸東明商量:“以前在東北有條漢子,是赫赫有名的胡子頭,打鬼子不含糊,槍法好。他出門從不帶槍,隨便進個屯子,提他的字號,老百姓好酒好肉擺一桌,還派半大孩子放哨,就因為他從不禍害老百姓,繳了日本鬼子糧隊,成麻袋往老百姓院子扔,摔出砰砰的聲響幾裏外都聽的見。要我說,咱們這個山大王也得做那樣的,你是朝鮮人,去和村裏的人說說,咱是打韓軍和美國鬼子的隊伍。”

陳子忠乜了眼身旁的丁儒剛,拉著怪聲說:“老樸,你問問咱們的丁大隊副,是不是這個理兒,別回頭又給咱加一條專權的罪名,咱腦瓜子小,扣不下那麼多大帽子。”

“樸同誌,我沒打過遊擊,應該向有經驗的同誌多學習,總之一句話,打好群眾基礎是遊擊隊的根本。”丁儒剛不看陳子忠,卻不掩飾對他粗中有細的讚賞。

樸東明說:“村子有幾百戶人家,要我說咱們三個人再加上班排長,各帶幾名會朝鮮話的戰士出去,快去快回,省下時間好好休息。”

“我同意。”丁儒剛點頭。

“嘮嗑可是個細活,你們先去,我去趟茅房。”陳子忠不待兩人回答便推門而去,帶著侯瘋子和幾名戰士奔出村莊,搞偵察去了。

樸東明略帶歉意跟丁儒剛解釋:“陳大膽就這德行,啥事都能想到,最愛幹的還是和槍打交道。”

丁儒剛沒做過群眾工作,堅持和樸東明在一起,樸東明瞧出了他目光裏的虛心,也不推讓,邊走邊教他用朝鮮話問好。

走了幾戶人家,丁儒剛發現迎出門的都是阿瑪尼,男性統統躲在屋子裏不敢露麵,他相信驚若寒蟬的阿瑪尼對待登門的韓軍也是同樣的畢恭畢敬,有問有答知無不言,唯恐惹禍上身。回去的路上丁儒剛說出了自己的憂慮,在這樣的地區打遊擊太危險了,樸東明解釋說,打遊擊,戰鬥和群眾工作五五開,兩件事相輔相承,戰鬥勝利了百姓自然擁戴,可是有了好的群眾基礎就不怕打敗仗。

樸東明把話題扯到他和陳子忠身上:“打仗不怕爭論,怕的是絕對服從,有些事兒你做的對,要是處處順著陳大膽,他能把天捅個窟窿。這小子是個沒遮攔,三天兩頭犯渾,心裏有火就得找茬發出來,不然得憋死。不過你放心,他在小事磨牙,大事不含糊,你是大知識分子,有涵養,別跟他一般見識。”

樸東明嘴裏罵著陳子忠,可還是偏袒他,丁儒剛不樂意了,心想我堅持原則怎麼變成了製衡陳子忠,噢,他有火就得發出來,我憑什麼就得受委屈。

丁儒剛憋著氣沒言語,低頭走著忽然笑了,他覺得陳子忠小氣的可愛,明明還對他去團裏告狀的耿耿於懷,又擔心他沒打過遊擊,總是替他著想,可說出的話陰陽怪氣,顯然是不服輸。

丁儒剛心裏的疙瘩解開了,但還堅持自己的看法,他對樸東明說:“陳隊長判斷的沒錯,這裏群眾基礎非常薄弱,但上級命令說的清楚,遊擊隊的任務是消滅小股部隊,政委也說了,咱們損失不起。”

樸東明悶聲一笑,不再言語,這聲悶笑讓丁儒剛琢磨了好幾天。

群眾工作不順利,睡覺倒是順利的出奇,戰士們太累了,此起彼伏的鼾聲引得村裏的柴狗狂吠不止。

丁儒剛合上眼不到兩個小時便被獅吼般的怒喝驚醒了。

戰士們睡在地上,伸起一排腦袋張望,丁儒剛把手伸進枕頭下麵抓槍,樸東明已經擦著眼屎開罵了:“陳大膽,你想嚇死幾個咋的?我以為手榴彈炸了。”

“狗東西,你們都屬豬的?就知道睡,老子喊三聲了!”

被踹開的木板門隨著寒風吱嘎搖擺,陳子忠吹胡子瞪眼站在門前,亂雪在身後飛舞,真像是半尊天神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