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府。
秦飛從車廂內鑽出,正要下車。
韓保生用隻有他倆才能聽見的話,說:“有血腥味。”
秦飛聽完後,朝正在撕封條的胡道通看了一眼,輕輕點點頭,麵色平靜的下了馬車。
韓叔的意思是這宅子裏又死了人!
哼!
越來越有意思。
胡道通帶自己來這裏,是無心之舉,還是有意為之?
這一點,秦飛還不確定。
韓府是座三開門的大宅子,前院奇石異樹,小榭廊橋。
由此可以看出,這位韓大人是位附庸風雅之人。
從進門後。
秦飛一直在觀察胡道通的表情。
來案發現場這個提議並不高明,但又在情理之中。
卷宗裏把現場勘查的情況記錄得很清楚,凶手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或痕跡,這樣的現場值得看嗎?
“胡大人與陳夫子相識多久了?”
走在前院的青石板路上,秦飛看著四周鬱鬱蔥蔥的樹木,閑聊般問道。
“下官與陳子善年幼時便是同窗。”
胡道通以下級的口吻回答:“想來也有三十餘載。”
“喔~?”
秦飛很驚訝:“同窗之誼,同朝為官之情,你二人可算得上是知己。”
在這閑庭信步中,兩人一問一答,走上了廊道。
這種閑聊般的話題,最容易讓人放下防備,胡道通也是如此。
但秦飛卻在這些不起眼的對話中,截取大量信息。
確定胡道通與陳術是在科考前認識的,他便接著問:
“我剛去國子監那會兒,就是陳夫子教導,想來他是高中後便留在國子監了?”
胡道通搖搖頭:
“不是,文景二十年我倆中榜後,我被刑部選中,去了大理寺。陳子善被禮部選中,進了宮裏當差。”
“那陳夫子為何後來去了國子監?”
“唉~,我記得就在他進宮不久,青州傳來消息,陳父離世,子善便丁憂回鄉。”
胡道通長歎一聲,好似在為好友的不幸,意難平。
陳夫子啊,陳夫子,你果然有問題........秦飛的大腦飛快運轉著。
丁憂是官員雙親離世後,辭官回鄉守孝的製度。
時間是三年。
即便是這樣,那官碟上也該有所記錄,而不是留白。
很有可能在陳術丁憂回鄉後,發生了一件大事,他幸運的躲過了,所以回京複職後便被打發到國子監。
或許陳術本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官碟被篡改了。
這樣的解釋就合理了。
接著,秦飛又指著院子的布局,笑問:“胡大人府上可有如此雅致?”
胡道通有些靦腆,又有些窘迫的說:
“不敢不敢,下官俸祿不高,又愛貪杯,家中小院隻有棵老槐樹。”
嗯,老胡啊,古話說得好,老實人不幹老實事,我看說的就是你.......秦飛忍不住在心中腹誹。
去吏部之前,他故意沒提官碟的事。
但胡道通對答如流,以此可以看出,這位寺正大人的腦袋瓜子好使著呢。
說實話,就在剛剛,秦飛對胡道通是持有懷疑態度的。
但這一刻他的想法變了!
如果胡道通知道這宅子裏又死了人,絕不會把他往這兒引。
這樣的做法漏洞太多。
顯得太刻意。
而胡道通讓他來這裏的目的,秦飛也想通了。
這個宅子有問題!
韓世光是並州人,可這院中的布局和植被都是南方樣式,這明顯不符合常理。
更何況,這座宅子的價值遠遠超過韓世光的俸祿。
加上韓府二管家說的那一箱珠寶,胡道通在隱晦的傳遞一個信息。
韓世光這個人,有問題!
在出任涼州布政使之前,韓世光是太仆寺卿。
太仆寺與大理寺是同一級別。
做為大理寺正的胡道通,沒有資格去調查一位三品大員的經濟來源。
所以他才會借‘看現場’的名頭,將自己帶來。
一個在官場摸爬滾打二十年的老油子,怎麼可能沒點城府。
兩人走過廊道拐角時,靠東邊的一間屋子房門敞開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飄來。
胡道通對這種味道太熟悉,頓時心中一凜,迅速加快腳步走過去。
房間內。
一具屍體靜悄悄的躺在那兒。
死者是個三十出頭的微胖中年,衣服上油煙味較重,胸前有一條長長的傷口,從左肩直到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