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微領著阿鬥直接穿過大廳,來到了二樓她的房間,也就是簪子放著的那個地方,自從出了那事後,吳微還不太敢去那個房間,這幾天一直冷清著。
門沒有鎖。
吳微看了看身邊的阿鬥,才推門而入。
阿鬥跟進了房間,四處看了一遍,最後看向放在梳妝台上的金花簪子,眼睛不由得亮了亮,那的確是一支挺特別的簪子。
隻是目前還看不出由頭。
阿鬥讓吳微再戴一下簪子,自己在一旁盯著,準備看看裏邊藏著的是個什麼貨色。
吳微坐了下來,心裏給自己加油打氣了一下,像上回那樣綰了個發型,顫著手拿起簪子,戴上。
阿鬥笑了笑,這丫頭的勇氣還是不錯的,至少戴上簪子之時,她沒再多看她一眼。
吳微呆坐在原位許久,漆黑的瞳孔幾度轉變,由凝神到渙散,最後換上了一種與原來的少女吳微,全然不一樣的眼神。
秋風染哀愁,朱砂落眉尖。
那樣的眼神,是阿鬥從來沒有見過的,明明也是女子的眼,春波流轉,紅唇媚眼,眉頭卻浮著一層輕紗般的惆惘,吳微對著鏡子中的自己,溫雅地笑了笑,隨後拉開抽屜,拿出一堆粉飾。
吳微將眉毛細細的深染,將臉上的胭脂添濃,點一滴朱砂如媚痣,落在眼角,最後淺笑吟吟的抿上唇膏。
僅僅片刻,便像換了一個人。
不是吳微,而是另外的,風情萬種無限哀愁的女子。
阿鬥看著吳微,透過身體的那縷魂魄。
有些淺淡,隻能依稀見著輪廓。
上完妝,吳微又站了起來,幾步踱在房中,雙手輕舞,腳步細碎輕移,口中哼唱著一段像戲曲兒一樣的字句。
聽著旋律很是哀婉。
阿鬥摳了摳耳朵,停頓了一下推開門,出現在她麵前。
“相信我,我真的並不想打擾你,並且你唱的挺好的,真的。”阿鬥真誠地說道,就差沒舉手發誓了。
吳微愣了一下,然後風情萬種地掩唇輕笑,“姑娘倒是好聲風流。”
“不比你風流,吳微姑娘。”
“……”
阿鬥看著沉默下來的吳微,搖頭失笑,“你打算一直裝下去呢,還是直接跟我說說你的目的?”
吳微麵色複雜地看著她,最後妥協地坐了下來,看著鏡子中的成熟女子,黯然落淚。
“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剛剛,你的魂魄與身體,是可以融合的,隻是還未完全。想來你也是最近才恢複前世的記憶。”
吳微苦笑,“並非是我自己想起,這簪子,是一名神秘少女交予我的,她說我三魂七魄缺了一魄,此生不完整,又說我前世欠了太多債,負了等我的人,所以……”
“她如何讓你想起往世的?”
“這、我也不清楚,隻知道她手中拿著一塊石頭,藍色的,光一閃,便能令人憶起往世。”
藍色的石頭。
阿鬥心跳加快了幾拍。
藍色石頭……孟婆石……
一定是這樣了,孟婆石被盜,那些鬼魂帶著前世的記憶去墮入輪回通道中,七情六欲,愛恨情仇,才會出現那樣的異變。
誰那麼大本事,竟然能從將孟婆石帶出地府……
吳微摸了摸眼角的朱砂道,“我隻想讓你幫我尋一個人……”
“那個等你的人?”
“是啊……等了我幾世的人……她告訴我,這一世,他已經死了。”
“你前世是個妃子?”阿鬥對這事其實挺好奇的,如果她是妃子,那豈不是伺候過帝王的,艾瑪那太值錢了。
吳微朝阿鬥嫣然一笑。
“我原名叫竹息,是……青樓妓女。”
風塵女子多情事。
竹息當時不過是一間普通妓院裏的女子,彈得一手好琵琶,樣貌雖有幾分清麗,卻不能和那些頭牌相比,加上她本不願賣身,便專門給那些客人在彈彈琵琶,唱幾句小曲兒,隻塗在亂世中有個安身之所。後來遇見了當時一戶有錢人家的少爺,念她有幾分才情且識字,便將他買去當了丫鬟,為他研墨鋪紙,為他擋下家裏人催他納妾的聲浪。
竹息是傾心於他的。
可最後,她卻被他親手送入了宮門,隻因他的妹妹被太後選中了秀女卻不想嫁。竹息沒什麼好怨的,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算是還了他的收容之恩,往後兩不相欠。
或許她還該謝謝那位少爺,若不是他,竹息也不會身陷那場滅國之戰,更不會遇見那個看上去萬分憨傻的男人。
也是那樣一個人,為她在城頭等盡餘生。
隻是那時竹息死了,隻有一魄隨著那簪子,流轉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