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九,石河村。
裏正張德民坐在院門外的石墩上“吧嗒吧嗒”吸著旱煙,前幾天,許縣令的馬就拴在這墩子上。
煙鬥裏的煙葉燃完了,張德民還是坐在那裏不願挪步,他不願進屋,也不想去村民家。家裏老婆子的工作還沒做通,怎麼說也不願把雞鴨賣掉,要她搬離石河村更是不可能。
昨天召集大夥兒來家集會,告知可能會發生地動,說縣裏會統一安排匠人來為各家加固房梁柱頭,匠人工錢由縣裏給。接著又勸大家把不能帶走的家禽牲畜抓緊賣掉。
大家一聽這話頓時七嘴八舌鬧起來,有害怕地動砸死人的,有壓根不相信地動的。各說各話,沒人願意按裏正說的先把雞鴨豬羊賣掉,倒是沒人反對匠人來加固房屋。
張德民壓根沒敢說出縣令要求大家搬到臨縣住安置棚的消息,得先等大家接受地動一事再慢慢說。
張德民知道全村的人都盯著他家,他隻有先將家裏的幾隻雞鴨和兩頭豬處理掉,其他人才肯跟著賣。所以,要將這件事辦成還得先說服家裏老婆子和兒子兒媳。
張德民把煙鬥的煙灰敲出來,把煙杆往腰上一別,背起手進屋去找老伴。裏正婆子正在給孫子做布鞋,見張德民進來張嘴要跟她搭話,立馬撇過頭去不理他。
張德民把老伴手上的布鞋搶過來放在一邊,拉住婆子不讓她走:“你這婆子,咋就不分個輕重哩,你都不按我說的辦,你讓別家咋看?”
裏正婆子撇撇嘴:“嘁!愛咋看咋看!”
裏正跟老伴嗆起來:\\\"簡直蠻橫無理!這個家還是不是我當家了?我說賣就賣,由不得你!”
裏正婆子被氣得青筋凸顯:“那你先把我埋了,這個家任由你敗!”
裏正看老伴氣得抹眼淚,軟下語氣:“你到底為啥不願意賣這些個玩意兒,地動一旦發生,人都活不了,這些雞鴨哪還有命活?現在賣掉多少還值兩個錢。”
“這幾隻雞從小雞崽養到現在這般大,將將要下蛋了,你卻叫我賣掉,你看寶兒瘦得跟個竹竿似的,我這幾隻雞是留著下蛋給寶兒補身體的,不能賣?”裏正婆子不鬆口。
“我看你是老糊塗了,縣令大人都說了,地動就是我們這石河村發出來的,我們全村人都要搬到臨縣去避難,到時候人有地方睡就不錯了,你這雞鴨豬羊哪有地方安置?”
“老頭子,你說地動真的會來嗎?我們這村裏不還好好的嗎?”裏正婆子還想著萬一地動不發生呢。
“說你蠢得跟豬一樣,我怕豬不高興。村裏這段時間家家牲畜發狂,雞鴨也不進籠,這是家禽牲畜在給我們放信哩。”
“你再想想咱這窮村子,啥時候來過當官的,縣令大人前幾天都親自來看過了,回去後沒兩天就說要給我們加固房屋,還不收錢由縣裏出錢,不是要出大事,縣裏怎麼可能給咱出錢修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