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女因為常年勞作的關係,皮膚呈現著菜黃色,頭發用布帶隨意的綁在了腦後,身上穿著一件淡藍色的短袖,牛犇叫她時她正在屋簷下剁著豬食。
彭紅繡停下手中的動作很是奇怪的看了牛犇一眼,微微的歎氣:“又被誰打了?”
牛犇一抹眼淚,硬生生的擠出一個笑容:“沒。”
“沒那你哭個啥子?還有你衣服怎麼這麼濕,罵過你多少次了叫你不要去玩水。”彭紅繡鐵著臉責備道。
牛犇當然不會把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跟彭紅繡說,要是他沒記錯那麼他老老實實的承認錯誤,眼前的母親就不會再責備他了,於是他很是乖順的說道:“下次不會了。”
彭紅繡搖了搖頭,說道:“你這孩子!去把牛關在牛欄裏然後回來洗個澡換身衣服吧,鍋裏有熱水。”
晚間,一家四口圍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而這一次也是牛犇穿越時空回到14年前的現在,一家人完完整整的坐在一起的一次見麵。
牛犇眼裏的牛金華也就是自己的父親現在的他與十四年後沒有太大的變化,依然是那麼消瘦,依然是那個矮矮的個頭但卻充滿力量的身體,而成年後的牛犇似乎是遺傳的關係無論是現在的他還是未來的他身板都好像低了別人一頭,但遠沒有他父親那麼壯實。
牛犇低頭幹扒著碗裏的飯,眼睛盯著桌麵。
他不敢抬頭,不敢看父母的臉,他害怕害怕一看到他們的臉就會想起發生在十四年中的所有不幸的事情,他也害怕他們發現他們的兒子與以前的完全不一樣了。
沒有什麼比能預知以後的事情更讓人心情複雜。
飯桌上的氣氛很少沉悶,牛金華自顧自的在喝酒,而牛犇他哥吃飯的時候是從來不會安穩的呆在桌邊的。此刻的他正端著碗翹著二郎腿一晃一晃的時不時往門外看看,那裏似乎有什麼東西吸引著他。
菜很清淡,很好吃,老媽的手藝一直都是這麼的好,而按照記憶裏所發生的事情來看,到了牛犇上初一下學期的事情也就是明年,牛犇能吃到母親做的飯菜的時間會很少,因為他們都外出打工去了。
蒜苗炒蛋是家裏唯一的一個好菜,而此後的很多年牛犇對這個菜都存在著一種鍾愛,但偏偏他無論怎麼吃都吃不出媽做的蒜苗炒蛋的那種味道,以前的他不懂,可是現在他終於懂了,以至於鼻頭有些酸澀,所以頭更低。。。。。。
彭紅繡從小兒子回家那一刻起就發現了異樣,她一開始也沒怎麼往心裏去,但是現在吃飯的樣子就更怪異了,她手肘頂了頂一旁的牛金華並給他使著眼色。
牛金華疑惑的看了看妻子,見對方向著小兒子努嘴,不由瞥了一眼小兒子,很是煩躁的訓斥道:“吃個飯還沒個吃相,你幹嘛不把腦袋也埋到碗裏去!菜也不夾,難道誰把你嫌棄的很啊!”
牛犇不吭聲,夾了點菜狼吞虎咽的把碗裏的飯吃幹淨,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到房間裏去。
彭紅繡看出今天兒子從回來起就很怪,雖依然沉默少言,但總感覺他眼裏多了些什麼東西,俗話說知子莫若父,而作為母親不也一樣嗎,她雖發現了不一樣卻不會去尋根究底的去問。
對於一個隻上過小學三年級的婦人來說,找來兒子談心那隻是電視上才能看到的和諧式教育方式,她不會也不願意去做。
一旁的牛濤把碗往桌上一放嘴巴一抹就跑了出去,彭紅繡在後麵喊著:“早點回來洗臉睡覺。”
現在是2000年農曆三月份,三月的天氣還帶些絲絲涼意,牛犇走入房間,或許是天氣的原因房間有些黴味,首先看到的是那個紅漆櫃子,然後是床,幾個盛酒的磁缸,就這麼簡單簡單的跟許多年後一樣。
牛犇躺在床上,昏黃的燈光讓人看起來很是吃力,他撫摸著周圍的物件如撫摸自己的愛人,輕柔的滿是愛憐。
牛犇家是一間老式的磚瓦房隔音效果並不好,所以他能聽的見父母在大廳裏說的話,討論的事情,他枕著手細細的聽了起來。
“他爹,我們家那幾畝地留多少種西瓜,要是再不翻的話過些日子這時節過了就不好了?”彭紅繡問道。
牛金華長抿了一口黃酒,道:“種個四分地就行了,去年糧食這麼好賣今年應該也差不多哪裏去,我們總共才六畝地多種點糧食賣了好繳了兩個孩子上初中的學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