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
大梁朝二十五年,五月初七。
懿德太子突然薨逝,梁帝錐心不已,數日不朝。
太子薨,天下盡哀之。
皇城司地牢,處處散著腥臭,一個獄卒拖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在地上畫出一灘猩紅。
“說!是誰指使!說不說!”
“大人,我……真的……真……沒有……”
一陣鞭子呼呼地抽動,揚灑起血點子,飛濺至四處,昏暗的牢房暗影浮動,如同鬼魅。
“啊!!!”
熾熱的烙鐵輕輕一摁,一股肉焦味傳來,伴著哀嚎,讓這裏成為人間煉獄。
忽明忽暗的燭火,掩映著一張白蠟蠟的臉,猩紅的嘴唇和迷離的表情,像是在嗅著人間美味。
“司公,死了。”
“嘖……太醫院都是一幫沒用的東西。”
皇城司使魏成翹著蘭花指,用絲帕細細地擦了擦手上的血點子,手幹枯如柴。
他一揚手,扔下了血帕,司曹便拖著又一具血淋淋的屍體往牢外去。
東宮太子蕭元啟年方二十二,素日康健,卻死於區區風寒,恐怕連大梁的狗都不信。
皇城司頂著聖怒查清真相,除了嚴刑拷打,沒有別的法子了。
除了太醫院,整個東宮所有侍奉的人除太子妃之外,全部都下了大獄。
太子妃,自然是因與先太子鶼鰈情深,“殉情”同登極樂了。
宮城內外,生死肅殺,劍拔弩張。東宮位置空懸,各方勢力蠢蠢欲動。
“司……司公,求求你,求你……”
一衣衫襤褸、頭發淩亂的女子,跪在魏成的腳邊,如驚弓之鳥。
魏公公輕拈起女子的下頜,指尖滑過麵頰,如萬蟻啃噬,讓這個楚楚可憐的女子身體一僵,慘白如紙。
“我見猶憐!咱家最見不得美人掉淚了……”
“整個太醫院和東宮都被下了獄,你們各個喊冤,可一點有用的都招不出來,咱家既然奉命調查,定然是要有所交代的。你說,是不是?”
他動作輕柔地擦拭女子眼睛滴落的淚珠,繼而慢慢滑落至脖頸、領口,將女子的衣服勾開了縫,女子如同被火燎過一般,抖如篩糠。
她如垂死之人遇見浮木般,緊緊攥著魏公公的衣角哀求道:
“司公,奴婢真的不知情,求司公垂憐……”
“垂憐?”魏公公低眉輕笑,尖聲道:“彩月可是東宮的一等姑姑,那你們就疼疼她吧。”
“知道疼了,就會招了!”
“多謝司公!”
燭火中一個壯漢嬉笑地圍了過來,一把薅住女子的頭發,無視她尖利的哭聲,將她一把扔到角落的陰影之中,幾名大漢解了腰帶如狼一般撲了上去。
皇城司,人間煉獄。
……
上京城的護城河蜿蜒曲折,墨綠的河水泛著絲絲寒氣。
十月末,黃葉飄零,一片蕭瑟。
雖說是午後,可天陰沉沉的,街上行人寥寥。
“咳咳咳……”
蘇柔意識混沌,隻覺有人在用力按壓她的腹部,隨著這股力道,自己嘴裏在汩汩往外冒水。
眼皮似有千斤重,她用盡力氣才能稍稍睜開一點,隨之而來的刺眼日光,晃得她一片眩暈。
朦朧中,有個濕漉漉的背影在光影中轉身離去,她想要挽留,卻抬不起手。
“活了!”
“快看,她醒了!”
“姑娘!姑娘!”
周遭好嘈雜,像是有許多人圍著她不停地說著些什麼,還有人在拍打她的臉,試圖喚醒她。
好吵!
哪個不長眼的東西,不想活了?竟然敢打她的臉!
她緊皺著雙眉,努力瞪大眼睛,隨著一陣炫光,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濕漉漉的人臉。
劍眉星目,是個年輕的男人。
長得還怪好看的。
怪了,這世上還有哪個不長眼的男人,敢來冒犯她這個出了名的“滅絕師太”?
“姑娘!你醒了?”
男人儒雅,音如天籟,怪好聽的。
大梁朝最受寵愛的四皇子齊元喆,看著眼前這個落水的女子,滿眼關切。
今日湊巧經過,遠遠便看到一個人影掉落河中,他未曾多想便跳了下去。
不過,似乎有人捷足先登將人救了起來又迅速轉身離去。
那個瀟灑離去的背影,很像他那個桀驁不馴的二哥,大梁的二皇子齊元昊。
自己這個二哥向來不喜管閑事,今日怎的如此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