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長的禦路,在昏暗的天色之中,更顯狹長。
兩側磚紅色的高牆高聳入雲,更顯這深宮的陰鬱和厚重。遙望不遠處的坤寧宮,早已掛起了紅色的燈籠,隨著夜幕的秋風在不停搖曳,似乎在向杜若搖手。
領頭的婢女提著燈籠,一行人低著頭走得無聲無息,似乎不想驚擾這座宮城的暗靈。
一隊巡夜的禦林軍正從不遠處走來,整齊地步伐“踢踏、踢踏”地敲打著青石板磚,當擦身而過之時,領頭的將軍微微側目,菊英姑姑頷首點頭,示意婢女們靠邊避讓後,又繼續地行走。
漆黑的夜,漫長的禦路,唯有領頭的兩盞燈籠隨著人影漂浮,像是暗夜的鬼魅,不知何處才是歸路。
坤寧宮燈火搖曳,大殿的門,自杜若進去後便重重地關上了。
“的確是個美人。”
皇後目光灼灼地打量著杜若。這女子麵容雖有些蒼白,但五官精致難掩傾城之姿,難怪能將齊元昊和齊元喆這兩兄弟都迷得神魂顛倒。
“皇後娘娘謬讚了!”
許是到了絕境,反倒是沒有什麼可害怕的,杜若回答得異常平靜。
“到了此處,竟能不慌亂,倒是頗讓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慌亂又能如何?娘娘難道便會放過我了?”
皇後嫣然一笑,眉目間還依稀有著當年的風姿,隻是眼角的細紋,微微有些歲月的痕跡。她看著杜若,不似嘉貴妃那般淩厲,反倒像是在閑聊家常:
“不錯。本宮是沒打算放你出去。沒法子啊,兒子大了,不聽話了!做母親的,隻能出手教教他。”
齊元昊不聽她的安排迎娶王曦兒,她也隻能自己出手料理了。
畢竟琅琊王氏的名譽,比什麼都重要。而定王,則是她最重要的一顆棋子,他的身邊必須是自己的人。
“娘娘覺得,除掉我,他便能聽話了?”杜若垂眼輕笑。
“或許吧。畢竟,不殺隻雞給猴看,怎知猴子不會害怕呢?杜姑娘,你說是不是?”
皇後回之一笑,這生殺大事在她的眼裏,不過是一句輕描淡寫的比喻而已。
左右不過一死,不若一搏,置之死地而後生。
杜若頃刻之間,便已做好了決定,將話題引到了先太子身上。
“這個人並非是娘娘腹中所出,娘娘不知他怎想屬實正常。隻可惜,娘娘腹中所出之人做何想,娘娘是再也感受不到了!”
杜若的話,猶如一根針,挑破了皇後娘娘虛偽的麵具,直刺她的心窩。
“放肆!懿德太子豈容你這賤人隨意汙蔑?來人……”
杜若凝眸直視,大聲說道:“娘娘不想知道,先太子為何而死嗎?!”
“你……說什麼?”
菊英姑姑正帶著人推門進來,見到皇後娘娘驚詫的表情,一時倒是愣住了,不知該進還是不該進。
杜若凝神聚氣,直視王皇後的眼眸清澈平靜,看不出無一絲波瀾。實則,她手心早就滲出密密的細汗。
這是一場生死賭局。
“娘娘,不妨屏退左右……”
菊英:“娘娘不可,這小蹄子興許憋著壞呢。”
杜若伸出纖細白皙的手,示意道:“民女手無縛雞之力,又能對娘娘做什麼呢?”
皇後娘娘似乎沉浸在震驚之中,她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左右都退下。
她賭贏了!
昏黃的大殿之上,燈火微微搖動,隻剩下兩人的輕輕的呼吸聲。
皇後娘娘怔了怔:“你……知道些什麼?”
“娘娘可記得,我那死在皇城司獄中的父親,杜世安?”杜若迎著眼前的燭火,星眸輝映著絲絲光芒,過往的回憶湧上心頭,不由得一陣鼻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