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點了點頭。
難怪!
若是裝啞,十來年如一日,很難不被人發現。
萬全行事素來謹慎,若章四不是啞巴,根本無法得到他的信任。
齊元昊有些愧疚:“當初你查到了章四,隻是,他這十餘年來,一直是我埋在萬全身旁的棋子,萬全死後他必然難逃一死。我將他藏身在老駱這裏,便是為了保他一命。萬全害死了竹筠,我要為她報仇,但不能牽連章四。”
章四垂首:“王爺並非有心隱瞞王妃。隻是當時凶險,王爺怕奴才露臉會性命難保。”
竹筠的事,她曾聽齊元昊說起過,自然明白他心中的恨意。
“王爺思慮得很周全,我又怎會怪你。父親那時早已冤死獄中,真相早晚都會水落石出的,並不急在一時。”
齊元昊有些感動,杜若在大是大非麵前,比尋常女子都要冷靜、理智。
“章四隻是負責將萬全理好的內廷司庫的東西送至東河的一處倉庫調包,其餘環節他都未曾涉及。但有件事,的確與你父親之死有關。”
“章四,你自己說。”
章四:“奴才不敢隱瞞。奴才聽王公公差使,每日清晨將內廷司庫的值錢物件兒裝在恭桶之中帶出皇宮,又將劣質的物件兒帶回內廷司庫。交接地點都在東河旁一處廢棄的貨倉。接頭的人有時是劉家家主劉雲帆,有時是杜家二爺杜淮安。但杜家大爺從未牽涉其中。”
“你認識杜淮安?”
章四點了點頭:
“他們以為奴才是啞巴,所以在奴才跟前兒說話便無所顧忌。奴才聽到劉雲帆親口許諾杜淮安,待大事成後,會除掉杜世安,讓杜淮安接掌杜家。”
杜若攥緊手中帕子:“杜淮安這個畜生!”
“我將章四布在萬全身旁,隻為了拿他調包貪腐的證據。當時,我對此事並不感興趣。對不起,若兒。”
齊元昊有些愧疚,當時他並不認識杜若。
對杜家家宅內的家主之爭,並未放在心上。以至於這些年他對杜若一直心存愧疚。
當年,若是他早一些認識杜若,便能提前警醒杜世安,或許便不會有後麵的慘事。
當年杜若追查章四,侯方域、梁世昭等人非常憂慮,他們擔憂杜若知曉此事會恨齊元昊,轉而將他們在內廷司布局之事抖露出來,曾想過阻止,但齊元昊不同意。
“若是你查出真相後恨我,我也認。”
杜若深深地歎了口氣:“我怎會恨你。天意如此。”
她摸著齊元昊的手,柔聲說道:“我爹之死,並非是因為內廷司之事,你又何須自責。”
杜世安知曉了太子藥方的內情,便與張通張太醫一樣,都是死局中的人。
必死無疑。
齊元昊就算提前認識杜若,也隻能提醒杜世安防著杜淮安罷了。
可杜世安卷入的是懿德太子之事,根子並不在杜淮安。
隻不過是杜淮安這個小人借著內廷司調包一案發難,讓杜世安進了牢獄,才讓有心之人便於下手罷了。
說到底,真正要了他的命的,是布死局之人。
齊元昊囁囁地看著她,有些心虛:“所以,我更愧疚。”
那個人,是他的爹。
當今的天子。
他的爹,害死了她的爹。
杜若看著他,覺得好笑:“你想什麼呢?嫁給你之前,我又不是不知道。”
齊元昊有些意外:“你不恨我?”
“他做下的惡事,與你有何幹係?”
齊元昊:“可話本子裏都寫著,父仇不共戴天……”
杜若嗔怪:“那你還娶我?不怕我夜裏一刀捅死你報仇?”
駱子楚一口茶噴了出來。
齊元昊瞬間釋然:“被你捅死也樂意。”
章四垂下了頭,不敢吱聲。
這王爺王妃怎麼突然就打情罵俏了?
他是該繼續跪著,還是該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