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發絲微亂,脖頸有一絲血痕:
“我沒事,皮外傷罷了。”
齊元時被這一撞驚得跌落在地,他不甘心地看著這兩人:“齊元昊!你會後悔的!”
他轉頭向著梁帝,笑得淒慘而絕望:“父皇,兒臣還有個小秘密!哈哈哈哈哈!”
“兒臣是殘疾,可兒臣好歹是你的種……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捶足頓胸,仿佛要說的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你殺錯人了!哈哈哈,大哥……哈哈哈哈,大哥是你的親兒子!”
“你日日夜夜疼在心裏,捧在手裏的老……”
“嗖”地一聲,一支飛箭從殿外直直向齊元時地胸口襲來,穿透齊元時的左胸。
鮮血四濺。
齊元時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己心口,嘴角開始滲出血跡。
他想再說些什麼,可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臨死之前,他的眼神望向齊元昊。
有不甘、憤恨、哀傷……
齊元昊將手擋在杜若的眼睛前,自己也閉上了眼睛。
射出這一箭的,是禁衛軍統領胡驍耆。
“陛下,臣救駕來遲,竟讓此等庶人汙了您和滿朝眾臣的耳朵!”
梁帝在這一瞬間,竟似乎蒼老了許多。
他斑白的發絲淩落,望著齊元時鮮血淋漓的屍體,有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淒涼之感。
“元時……”
此刻,殿上的王茀,竟突然抑製不住地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都死了!你的兒子,一個一個都死了!”
“齊淩淵,你不配做父親!”
齊淩淵,梁帝的名諱。
這麼多年,無人敢直呼其名。
“你還有你!”王茀指著齊元喆和齊元昊:“你們睜大眼睛看看,他是禽獸!”
“是你殺了元啟!!哈哈哈哈,大梁……大梁要亡了!”
王茀笑岔了氣:“父弑子!子弑父!哈哈哈哈哈哈!!!”
梁帝氣血上湧:“給我……給我……”
一句話未能說完,梁帝便暈了過去。
……
長長的禦路,盞盞的孤燈。
齊元昊牽著杜若的手,一步一步走出這陰暗的深宮。
聖上氣急攻心,昏了過去。垂拱殿自有大臣和宮中太醫在。
而他,此刻隻想與杜若回家。
這恢弘的宮殿,在無邊的夜色之中,變成了一個吃人的巨獸,吞噬著皇城內的每一個人。
每一個人都變得猙獰,恐怖,如暗夜的修羅,撕扯、攀咬,無休無止。
而這宮城,便是那無間地獄。
白日繁華喧囂,夜晚荒蕪哀嚎,日日夜夜,輪回不休。
這條青石板的路,是如此漫長。
每一步,都讓他無比厭惡。
“若兒,對不起。”
齊元昊緊緊握住她冰涼的小手,不知該如何表達他的愧疚。
那軟糯的小手輕撫他掌心的每一個手繭,溫柔地回應著他:“傻瓜,你又救了我。”
她望著齊元昊,星眸璀璨,人間煙火盡落眼底。
她便是深海的浮木,又一次將他的靈魂從地獄拉回人間。
“不,是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