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一段時間裏,中國空軍又贏得了幾次皮魯士的勝利①,同時也在這種消耗戰中慢慢地變得虛弱,直至在將來的某一天流盡最後一滴血。而在上海戰場,另一個更為著名的絞肉機、被日本人稱為“血肉磨坊”的羅店戰場,即將迎來更多新鮮的血肉。10月4日,經過短暫休整的華僑誌願軍第一師,正式開赴上海前線,接受第15集團軍的指揮。中午師長張克林剛剛到集團軍司令部報到,在那裏等候他的左翼軍司令陳誠上將就直截了當地下達了命令:華僑第一師必須在10月6日前奪回羅店。
羅店,是寶山縣的一個大商鎮,戰略位置極其重要。占據此地,向南,可以直通劉行、大場,威脅張華浜、蘊藻浜;向西,可以抄擊嘉定、安亭,占領寧滬鐵路,截斷中國軍隊的退路。淞滬會戰進入勢均力敵的對峙之後,第三戰區給第15集團軍的任務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固守羅店以南與瀏河以西地區,保護整個淞滬地區國軍的側翼。這個集團軍頂住日軍的飛機和艦炮轟炸,與日軍反複爭奪羅店達13次之多,先後上了5個師、填進去兩萬多人,光團長就陣亡了24人,但還是在兩天前丟掉了這片早已被雙方士兵鮮血染紅的廢墟。如今,第三戰區司令部希望華僑第一師這支生力軍能夠第14次奪回羅店,改變左翼的不利局麵,並且堅守更長的時間,策應中央軍解決上海市區敵軍的作戰。
“張師長,貴部初來乍到就要麵臨如此惡戰,戰區司令部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集團軍裏的4個師幾乎都已經打殘,其他部隊還要防禦劉行、嘉定、瀏河一線,實在是很難騰出兵力來了……”
左翼軍司令陳上將是蔣總統的心腹紅人,但他對這個地位遠低於他的新任少將師長表現出了罕見的客氣,因為他深知張克林背後是和宋家關係密切的海外大財團,而蔣總統目前對這個財團極為倚重。本來以總統的意思,這些華僑子弟關係到海外華人的捐款來源,是不能丟進羅店這個絞肉機的;但目前左翼的局麵惡化,華僑第一師這支裝備最好、齊裝滿員的部隊如果不上的話,將會在其他部隊和社會各界中造成極壞的影響——尤其是那些地方部隊,他們在上海用劣勢裝備和日本人已經廝殺了一個多月,很多師基本上全打光了。
令陳上將欣慰的是,華僑第一師的師長非常明白事理,一點都不介意部隊麵臨的困難局麵。張克林幹脆利落的給這位上將敬了一個禮,斬釘截鐵的說道:“請司令放心!職和部隊從海外回國,就是為了抗日!如今能夠上戰場打日本人,正是我們最大的心願!華僑第一師一定會遵照司令的命令,在6日之前奪回羅店!”
隨後,師部很快就決定把任務交給第一團。第一團雖然新兵居多,但他們在南洋已經訓練了很長時間,可以部分抵消這個不利因素;更為主要的是日軍炮火的威脅太大,無論攻守都不能在羅店一次投入太多的部隊,這樣裝備全自動火力的第一團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當晚天剛擦黑,攻擊部隊進入了羅店西南的出發陣地,準備在幾個小時後發動進攻。這些士氣高昂的華僑士兵毫不懷疑自己能夠一舉奪回羅店,但從交接陣地開始,他們就感受到這個血肉磨坊撲麵而來的血腥和殘酷。
據守出發陣地的是湖南的第14師,這個師在羅店爭奪戰中基本被消耗光了,但華僑第一團團長盧濤和14師師長霍揆章交接時,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眼前這幾乎人人帶傷的400多號官兵,就是14師剩餘的全部作戰人員!而這個師在投入羅店之前共有6000多人!
霍揆章看出了盧濤眼中的驚訝,這個胡子拉喳的師長苦笑著拍拍後者的肩膀,用濃重的湖南口音說道:“盧團長,這個鬼地方離江邊太近,小鬼子軍艦的大炮對我們的威脅太大了!我師發起第一次攻擊時,在鎮子前的那片開闊地遭到炮火攔截,整個83團就隻剩下12人。後來占了鎮子,也是在小鬼子的炮火下損失太重,最後沒守住……這裏真的是要拿人命來填的無底洞!不過我們也沒讓小鬼子好過,這幾天我估量著也打死了千多鬼子,還算不怎麼吃虧!現在你們上去了,一定要替我們多殺幾個小鬼子,一定要守住這個鎮子!”
“霍師長,你們辛苦了!這裏就交給我們團吧,我們不會讓14師弟兄的血白白流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