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了,匍匐在地一動不敢動。
“將你的冤屈說給本官聽。”
老頭戰戰兢兢道:“我有個孫女失蹤了,希望大人幫我找找。”
楊乂邦見老人言辭回避,便令衙役將他的狀紙拿來。
看了半天後,轉身對縣丞孫大戶低聲道:“這老頭你可認識,他狀告你強搶民女,他孫女被你搶去做了小妾。”
張生聽著他們的耳語,已是怒火中燒,但這世間的事並不是一個自己所能改變的。
他便不想再看這小醜一般的斷案了,擠出人群,離開了縣衙。
從其他地方湧來的難民們擁擠在大街上,街道上更是滿地汙穢,冬天的積雪冰封了惡臭,但不影響他想到那來日開春時飄來的臭味。
鐵匠鋪的火焰在熊熊燃燒,有人在釘馬掌,有人在買賣幾個金幣的武器,也有人在砍價著一把十銅幣的菜刀,對於這眾生,什麼是悲憫什麼是憤怒,張生一時弄不明白了。
川菜館依舊開的紅紅火火,相比自己剛來這裏時,這裏的人口已經增加了數倍不止。
他找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望著對麵的綢緞莊,也望著那進進出出的眾生相。
“先生吃點什麼?”
一杯茶遞了過來,是掌櫃的那見誰都微笑著的臉。
“還早,我隻是坐坐。”
忽然他看到了綢緞莊一個熟悉的身影,山鬼。
她也感覺到了張生,便看了過來,兩人四目相對,張生有些尷尬的抬手打了個招呼。
山鬼麵無表情的回過了頭,繼續和老板說著一匹絲綢。
呆坐了良久,張生見菜館裏來了越來越多的人,便叫跑堂的夥計切了半斤鹿肉,一盤花生米和一斤米酒。
就在他剛倒了一杯酒時,一道白影閃過坐在了自己麵前。
張生看著她,又看了眼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空桌子很多,你可以坐到其他地方。”
“是嗎?”山鬼端過他剛倒的酒,一飲而盡,“你現在欠我的,你就要管我吃穿住行。”
張生無語的看著她,“我欠你什麼?”
“命。”山鬼將空杯子遞給他,“倒酒,這玩意還挺好喝,甜甜的。”
張生接過她的杯子,倒滿酒給她,“我什麼時候欠你命了?”
“昨晚,我不殺你你就一直欠著我。”
“那你還是殺了我吧。我可不想掙錢養活你。再說你這三天兩頭的吸人魂魄,我也不想背上人命官司。”
“想得美,殺了你那不便宜你了,從今天起,我也不去那破廟了,就住你家了。”
“那我住哪?”
“你隨便,一起住也可以,這樣我可以隨時隨地的殺你。”
對於山鬼,張生無緣由的有一種親切感,也許是蛇妖的魂丸作用,所以對於山鬼說的殺自己,他根本就沒當一回事。
張生又要了一個杯子,跑堂的夥計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山鬼,山鬼反而是對其嫵媚的笑了笑。
“你叫什麼名字?”
張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道。
“你想知道?”
“不想知道。”
“那不說了。”
“想。”張生吃了口肉道:“你說吧。”
“哼。”山鬼也學著張生吃了口肉,“哇,這肉也不錯,我以前吃過寅將軍設宴的肉,一點都不好吃,他設宴的肉是生肉,這肉好像煮熟了,還有很多草藥味。”
“那不是草藥味,是調料。”
“看來還是人類會做美食。”
“你還沒說你名字呢。”
“我沒有名字,大叫都叫我山鬼。”
“那你是鬼?”
“什麼鬼?叫山鬼就是鬼嗎?我是山川河流孕育出的靈氣所化神的,就像你們人類父母生育的一樣。”
“山川河流還能化育生靈?”
“無知,人類不也是山川河流化育的生靈,隻不過你們泥胎凡身,不像我先天靈身,隻要修行便可長生不死。”
張生眼見酒菜都被山鬼吃完了,便又叫小二上了一份。
隻是酒菜剛上來,山鬼就麵色難堪了起來。
張生見她皺起了眉頭,忙問道:“怎麼了?”
“我想吐,我忘記了我不能吃東西,上次吃了東西就生了好長時間的病。”
張生急忙扶起她,還沒有走一步,隻見山鬼“啊”一聲就吐了出來,吃下去的東西全都吐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以為食物有問題,忙起身叫來了店掌櫃的。
張生一邊拍著山鬼的背,一邊忙解釋道:“不好意思,她胃不舒服,不是食物的問題,等下我打掃。”
“沒事,沒事,我們自己處理。”店老板眼睛定定的看著山鬼,一臉笑意道。
張生也懶得管那些被魅惑的眼神,掏出半個銀幣放到桌上,“多餘的錢,下次再吃。”
店掌櫃忙拿起銀幣笑意連連的點頭,目送張生扶著山鬼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