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圍爐訴離殤(1 / 2)

歲月漫過蒿草,冗長的時光總是帶著一身風霜。

數月後,這片土地上張燈結彩的熱鬧了起來。

張生第一次見到過年的樣子,他穿著山鬼做的新衣,金絲領子寬袍袖,儼然也是一副翩翩少公子。

隻是這人間的歡樂永遠遮蓋不了角落裏的潦倒。

一椽破舊茅屋裏,北風刮著刺骨的雪,地上那微弱的火光幾近熄滅,母親抱著還未成年的孩子瑟瑟發抖,屋外的人聲都是帶著歡聲笑語,那是有錢人的世界,極盡奢靡的日子是她無法想象的。

孩子不哭不鬧,因為沒有呼吸的生命是不會發聲的。

頑劣的富家子用煙花炮竹轟炸著她搖搖欲墜的茅屋,仿佛在摧毀敵軍的陣地。

可這裏沒有敵軍,有的隻是人性的醜陋和惡。

女人的眼中布滿血絲,惡狠狠的目光看著那群玩鬧的孩子,她的心沒有善意,要說有隻可能是憤怒和恨意。

問途路過的腳步停在了茅屋處,他轟走了嬉笑的孩子,看著四壁漏風的茅舍,他更沒有言語,隻是從自己手中提的袋子裏取出一個饅頭放到了茅屋前。

女人沒有感謝也沒有看問途一眼,隻是狼吞虎咽的吃著食物。

忽然一雙幹枯的手趁她啃饅頭之際,奪走了她身邊的孩子,那沒有生命的孩子像一個玩具一般被人拖走了,拖走的人瘋笑著跑遠,女人扔掉饅頭嘶吼著追去,漸漸地嘶吼聲停住了,幾個瘦骨嶙峋的男人用石頭終結了她悲慘的一生,接著四分五裂的各自奪走了她身體的一部分。

無名縣,城郊,一座座搭建起來的茅屋像地鼠打出的洞一般。

問途已經不是第一次見此情景了,他的內心平靜的像那結了冰的河麵。

他沒有言語也沒有心生憤怒的散盡了自己袋子裏的食物。

就算如此,很多茅舍依舊無人領取到食物。

問途看了眼那些眼中無光的人,蜷縮在茅舍裏挨著這難熬的冬,便離開了。

遠處一匹白馬身著紅鞍,靜立在風雪裏,馬上之人正是張生,他靜靜的看著這一切,想起了山鬼的話,“問途大概不是人類,因為他的身體內沒有魂魄存在。”

風雪越來越大,大到幾乎看不見了百米外的世界,連問途的身影都再看不見時,他才勒馬離開了。

川菜館裏清靜無人,掌櫃的也不是第一次見張生,笑道:“恭喜發財,張公子大年三十的還不回家吃飯嗎?”

張生笑道:“大年三十你不是還在開業。”

“我也馬上就要關門了,家裏等著我吃年夜飯呢。”

“那你幫我打包十斤鹿肉,再打十斤酒。”

“好好,這麼多恐怕你不好拿,等會我讓夥計給你送過去。”

“那也行,我先回去了。”

“好,慢走。”

張生飛身上馬向家走去。

兩個月,他沒有再見到山鬼的身影,此刻打開門便看到在屋內升起爐火的山鬼,他有些欣喜的翻身下馬,“你不是要閉關修行一年半載的嗎?”

“這裏靈炁太弱了,今天過年,我便出關了,年過完我便要離開了,長時間呆在此地於我修行無益。”

山鬼說的雲淡風輕,但她躲閃的眼神早已出賣了她的不舍,可她明白是時候該離開了,人間的感情隻會讓自己的修為原地踏步。

張生笑了笑,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人生本就如此,聚散匆匆,雖然他萬般不舍,但沒有留住她的理由。

兩人相顧無言許久。

山鬼笑道:“進屋來吧,外麵雪下的那麼大。”

“好。”張生同樣笑道。

圍著火爐坐了許久,直到院門被敲響,張生才起身道:“我訂的酒菜到了,我去拿。”

“你訂了這麼多酒菜。”見張生拿來了好多酒菜,山鬼問道。

“這過年了,大家都不開業了,我想著也應該儲備些食物。”

“也是。”山鬼往火盆裏填了兩根木炭道:“但修行不能總貪口舌之欲,適當的時候要辟穀,吃的凡物太多,身體內的雜質就會越多。”

“我記住了。”此刻張生像個未聞道的徒弟一般低頭答應著。

“還有你要小心逍遙子,他的修為比你高的不是一星半點,你拿走了他全部積蓄又拿走了他全部的藏書,他肯定會找你的,加上他門徒眾多,萬一不行你最好就得換個地方生活了。”

張生手中拿著根細樹枝,不斷的在地上畫著無規則的圖案,嘴裏不停地說著,“我知道了。”

山鬼還欲說些什麼,卻又沒再言語。

兩人沉默了許久,她道:“你不吃點東西嗎?”

“我感覺不是很餓。”

“哦。”

“你打算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