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亂的小區住宅地,張生跟著問途上了三樓。
三樓便是問途的家。
這棟小區擁擠不堪的住著雜七雜八的人,令張生想起了那擁擠的地洞日子。
問途打開門,屋子裏不比屋外那般各種惡臭,相反還散發著一股清香的味道。
屋子隻有一間甚小的臥室,客廳裏擺著一張破爛掉皮的沙發和一張瘸腿的茶幾。
“公子你先坐一下,我等會做飯。”
張生點了點頭便坐到了沙發上,沙發雖破爛,但是坐著還是極其舒服的。
不多時,問途推著一個銀發蒼蒼的老奶奶從臥室走了出來。
張生忙起身,問途道:“這是我妻子。”
張生驚訝的看著問途,問途仿佛明白他的驚訝似得道:“我知道你肯定很詫異,但這就是人類的悲哀,沒有永恒的生命,幾十年光景便是生命的終點。”
“那你不是人類?”
“我是一堆合金金屬,很多很多年前,人類的科技發展到了巔峰,機器人的芯片有了自我覺醒的進化意識,不願再為人類馬首是瞻,所謂盛極必衰,他們的意識使得他們要求獨立,而人類還自詡自己擁有控製他們的手段,最後雙方之間的戰爭在各地爆發,而就是那個時候,世界各地的人類之間矛盾也日益激化,大規模的戰爭徹底摧毀了那個美輪美奐的文明世界,戰爭持續了數十年,我們在自相殘殺中彼此消耗殆盡,我是人類最後製造出來的一批屠魔機甲之一,用來對抗各種勢力的殺伐武器,包括機器人,隻是戰爭末期,核武器的介入,讓一切都化為了廢墟,人類創造了我們,又親手摧毀了我們,我在意識僅存的片刻遇到了她。”
問途的思緒被拉回到了久遠的年代,張生看著和人類毫無區別的他,心中浮想聯翩起了那個虛幻而又絢爛的世界。
“我殘缺不全的身體被她修複了,並且她修改了我芯片的程序,使得我少了很多殺戮的戾氣,變得平和,那時候的她美貌不可方物,我們在亂世中相愛,也在亂世中苟延殘喘的活到現在,我的生命在縫縫補補,而她的生命卻再也無法縫補,時光剝奪了她所有的智慧和容顏。”
看著那銀發蒼蒼的老人,張生也不免想到了自己,難道人類的生命真就隻是一個漸老漸死的過程。
“她已經完全不能說話了?”
“不能了,他的身體機能在慢慢的消散,過不了多久就會死去。”
雖然問途的話平淡中不帶任何感情,但張生還是能聽到那落寞的悲傷。
“你不是還有個兒子嗎?”
“那是騙你的。”問途將輪椅推進了臥室,又走了出來道:“我們有自己的感情和意識,也會說謊也會悲傷也會開心,那時候我在東奔西走的尋些食物,因為她的病情惡化了加上沒有食物維係生命,正好遇見了揮金如土的你,我便和你簽訂了契約,我們一般不會和人類簽訂契約的,因為我們遵守契約的原則會使我們受製於人。”
張生端坐身體道:“既然如此,從今天開始我們的口頭契約結束,你是自由人。”
“可我需要工作獲得食物來喂養她。”
“這好辦,你依舊給我打工,我依舊管你工錢,但你單方麵隨時都可以結束給我打工。”
“這個世界像公子這樣善良的人真是不多了。”
張生苦笑道:“也許人類的社會裏,善良隻是個褒義詞吧。”
“不,它也是一種希望。”
張生看著窗戶上的光伏板,他認得這玩意,山鬼曾經介紹過。
問途順著張生的目光看了眼貼在窗戶上大大小小的光伏板,“這是我的能量之源,我也需要吃飯,公子想吃些什麼,公子一直在外麵吃飯,還沒有嚐過我的手藝。”
“吃飯是開玩笑的,我這幾天我辟穀,主要是想來看看你家。”
“那我給她弄些營養液。”
說著問途找了些蔬菜和水果混合著牛奶用攪拌器攪拌成一堆糊狀的粘稠物端進了臥室。
張生好奇的看了下那能自動攪拌食物的攪拌器,便告辭下了樓。
大街上又在搭建著絞刑架,人們鬧紛紛的湧去一睹將死之人的樣子,這個世界扭曲的人性就如這吹不盡的冬風,令人感到森寒徹骨。
路過絞架,張生看到被押上斷頭台的無名縣雙虎以及北極星以前一起作惡的一些人在人們的歡呼中被套上了絞索。
他此刻竟然覺得這個地方也沒有什麼值得自己留戀的。
自己以前覺得這裏帶給了自己充實的物質生活和安於現狀的快樂,但現在自己隻是覺得這裏惡臭熏天甚至連這裏的人都不再喜歡了。
問途還是會來打掃屋舍,劈柴喂馬,可卻再沒有見張生出過屋門。
那間正房的門緊閉著,門口放著一袋金幣,足有二十個,問途知道這是留給自己的工資,隻是不免有些太多,可多有多的用處,以前他隻是劈柴喂馬,打掃院子,現在他還充當起了對方的護法,楊乂邦幾次三番的上門都被自己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