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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1557年的第一場雪不約而至。
雪花紛飛的碼頭,汪修齊又坐回了輪椅,他朝前來送行的人揮了揮手:
“都回去吧,有空了,來福江島看看。”
葉秋耷拉著腦袋,一臉的哀傷,好幾次張嘴想要寬慰,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鐵骨錚錚的毛海峰卻是哭得稀裏嘩啦,他實在不理解,向來重情重義的義父為何要這樣對待汪修齊。
義弟又沒做錯什麼,這大過年的,卻是要把他趕到荒島上去。
看著涕淚橫流的毛海峰,汪修齊心裏一軟,反而勸慰他,
“海峰哥,我離開後,父王、母親就拜托你照顧了,父王身體不好,你要多替他分擔一些,不要讓他累著了。”
不勸還好,這一勸,毛海峰跪在輪椅前,哭得更是撕心裂肺:
“為什麼啊……為什麼!”
汪修齊附身,在他肩上拍了拍,擠出笑容說道:
“你就當是弟弟出去打獵了,等我回來,給你帶好東西。
記住,千萬不要在父親麵前替我求情,也不要諫言把我調回來,知道嗎?”
毛海峰說不出話來,隻是不住地點頭。
汪修齊又看向葉秋,“海峰哥性子太直,容易吃虧,你多看著點。”
“知道,會看著他的。另外,這邊的事情,我會定期給你去信,你記得給我回。”
汪修齊點了點頭:“會的。”
他抬頭看著漫天紛飛的雪花,遙遙瞥見遠處的通海路上,有輛豪華的馬車停在路邊,那是汪直的座駕。
在護衛的簇擁下,一位老人正在邊咳嗽,邊遙遙地眺望著港口的方向。
汪修齊心裏一暖,臉上浮現出笑容,側頭對許宏說道:
“走,出發!”
“大鵬一日隨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哈哈哈……走了!”汪修齊張開雙臂,念著最狂放的詩句,踏上了夢想的征程。
十艘六桅大福船起錨揚帆,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駛離了海港。
“王爺,回去吧,世子已走遠了。”瀧捷舉著油紙傘,低聲提醒道。
汪直長歎一聲,表情複雜,他既有對妖孽兒子的忌憚,又有舐犢的情深。
“智敏,你說,本王這麼做是不是太絕情了?”
“王爺,你是恨鐵不成鋼,再說了,世子還年輕,捶打一番並無壞處。”
汪直點了點頭,突然問道:
“武士營那邊怎麼樣了,那些玩命之徒可要給我看好了。”
瀧捷臉色有些難看,沉吟片刻後,還是如實稟報:
“有五人第二天就卸甲離去,其他的還算安分。
離去人中,領頭的叫奴門次郎,是多郎的親弟弟,你看要不要……”
汪直明白瀧捷的意思,想了想,搖頭說道:
“算了,幾個倭人而已,不值得興師動眾。
至於世子那邊,不是給了他一個加強營麼,應該沒事。”
瀧捷眉宇之間舒緩下來,點頭笑道:
“王爺還是護犢情深啊,把親衛營的精銳都給世子了,還給了陳秀山。
為此,徐元亮找瀧某可是喝了好幾次悶酒。”
……
船樓內,汪修齊靠近火盆暖了暖手,抬頭看向徐渭,“戚將軍和俞將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