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縣衙門口發生踩踏事件,導致踩死不少人的事情,是有人故意為之並非是賈縣令的錯的消息,以極快速度流傳於全縣上下。
甚至連一些離縣城挨得近的鄉野也聽到了不少事兒,這其中更是有一位曾參與過公田實驗的老農拍著大腿對身邊的幾個夥伴說道:
“你看看,你看看。我都說了,人家賈大人是個好官,就來這次我種的那些田,沒能增產不說,反而還減產了,人家也沒做什麼懲罰隻是沒讓我拿銀子而已,偏你們還不信。”
其餘幾個莊稼漢無不麵麵相覷,略有些羞愧的低下頭,一人撓著後腦勺不好意思的說道。
“那我們也不知道這裏麵有這麼多事兒啊,大家夥都是別人說的,誰知道居然有人這麼大膽子敢去陷害縣太爺呀。”
不過也有人提出疑問:“你們說到底誰那麼大膽子?”
一個頭發略微白一些的老人指了指縣城的方向,將聲音壓低一些:“左不過就是那些人罷了,你瞧瞧他們多囂張。人家縣太爺可是天上文曲星下凡,這樣的人都敢隨意陷害,這要是我們弄到他們手上,怕是得刮下一層皮不可。”
雖然沒有具體指明到底是誰,但很多人都有了猜測。
而那些在踩踏事件中失去親人的百姓,被仇恨衝昏了頭腦,拿著臭雞蛋,爛菜葉就到範家,隻要是個人敢冒頭就一頓砸上去。
更有過激者直接找了縣城裏收大糞的挑糞工,買了好幾桶大糞潑在範家大門上,就連範家在鄉下的莊子也沒能躲過,裏麵的佃戶一個個都被憤怒的百姓當成仇人一樣按著打。
如果說範家族人還有些活該的話,那麼這些佃戶就純粹是遭了池魚之災。
他們一輩子都生活在土地上,雖然沒了自由身,但也隻想著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現在被平白無故的隻認為是幫凶,不僅被打了一頓,就連家中的各種器具,甚至是田裏麵的秧苗都被拔了去,一時間,哀鴻遍野。
範家可以說是麵臨著前所未有的危機,每天都有數不清的人要爬過牆頭,衝到範君浩的房間裏,將他剁成肉醬。
範家的仆人,即便每天輪班一天12個時辰,不停歇的盯著,這麼長此以往也難免疲勞。
而這些憤怒的人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要求範家說明真相,並向他們所有的受害人磕頭認錯。
範君浩此時呆愣的坐在書房裏,四長老頭上裹著紗布,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上麵有血跡滲出。
他看著如喪考妣的範君浩,心裏一陣鈍痛:“範君浩認輸吧,咱們已經敗了。”
見他還是沒有反應,四長老也像是所有的精氣神一樣:“你跟賈安鬥那麼久,你得到什麼了嗎?家裏基業被敗光了,你的兒子仍然被關在大牢裏麵出不來,現在更是全縣的百姓都視我們如鬼神一般,你是非得讓我們連老家都回不去,你才甘心嗎?”
範君浩呆愣了許久,忽然驚醒,猛然站起來,環顧周圍,明明隻有四長老一個人,卻仿佛在他眼裏站了成千上百的人一樣。
“誰說我敗了,誰說我敗了?我,我有法子,我們乃是錦水縣大家族之一,光是範家莊就綿延幾十裏,這麼大的勢力說是用強的,那姓賈的還能坐視不理不成?”
四長老冷漠的打斷他的話:“早在被曝光那些攛掇人群的人,很可能是你派的時候。便有數不清的仇家衝到了範家莊,一頓打砸。族中好些老人都在這次衝突中被打傷,甚至死了好幾個長輩,你現在在範家族人眼中就是罪人。”
範君浩宛如被掐住脖子的公雞,沉默許久後,啞著嗓子又接著說道:“我們在鄧知縣府中不是還有個姨娘嗎?上次都可以吹枕邊風,就跟上次一樣,可以好好的給那姓賈的上眼藥……”
“範姨娘早就已經失寵了,現在她自身都難保。更何況,範家事情已經傳到了定安府上,人家知府大人躲著你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幫你?”
範君浩又沉默了,他顫抖著雙手眼中含著熱淚,似是恐慌又極為不甘心。
“我們範家也有讀書人呀,已經是秀才了,大周不是有規矩說,考中秀才可以見縣令不跪的嗎?讓那後生過來說說話呀。”
四長老再也聽不進去了,他走上前去,狠狠給了範君浩一拳。這位昔日在家族中說一不二,地位崇高的家主就這麼被打倒在地,沒有一個人上前扶他。
“俊文是我們家唯一的希望,你非要把他毀了是不是?你莫不是忘了賈安是個進士,而且他們家是官宦之家,他的師父也曾經做過官的,但凡他稍微與其他的官員疏通一下,咱們家俊文就一輩子翻不得身,隻能是個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