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胡幼繁收到消息之時,頓時隻覺得眼前一黑,在眾多關鍵貴婦中抬不起頭來。
她恨得咬牙切齒,隻覺得這胡碧星母女天生就是來克她的,不過隻是帶出來尋常赴個宴而已,竟也能惹下如此禍事。
之後便央求王妃封鎖消息,莫將此事傳的人盡皆知,但那時在場的可不止吳王妃還有賈家兩家人。還有許多人家居然在場,這人多口雜的,很快便傳遍整個蘇州甚至江南。
現在就連金陵老家那邊都給賈安送信,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在賈安騎虎難下,若他不把賈如瑤嫁進吳王府中,那麼整個賈家的女眷聲譽都會遭殃,這樣的罪名,他們一家根本就承受不來。
可是那吳王家二公子性情如此惡劣,根本就不是良人了,他如何能把自己好好的閨女嫁給這樣的男人。
一時之間,全家愁苦難耐。偏偏沒過幾日吳王還親自請了賈安入府。
閑聊一會之後,吳王直白的詢問賈安到底何時與他們家商定成婚。
當時賈安臉色又青又白,他想盡一切方法推諉,卻不料在吳王眼中,這就是看他不起,當即便冷哼一聲。
“賈大人莫不是覺得我吳王府是閑散宗親,可以隨便讓你欺辱不成。”
賈安頓時就被架在火架子上,他頂著巨大壓力,請求吳王給他一些時間考慮。
吳王將他狠狠羞辱一頓,最後或許是覺得這就是煮熟鴨子飛不了,這才同意讓賈安回去好好考慮一段時間。
賈安回家之後,坐在書房良久。現在擺在他麵前的,無非就兩條路,要麼就是讓賈如瑤出家當姑子,要麼就是把賈如瑤嫁進吳王府中,可兩條路都是火坑。
那孩子六歲以前都不在自己身邊,好不容易教養的知書達理如鮮花一般,為何上蒼就要如此對他賈安,讓他一定要在這兩條路上選呢?
就在賈安焦急不已,絕望的不知該如何抉擇的時候,賈如瑤請求見他。
賈安連忙讓她進來,如今的賈如瑤出落的十分動人,她繼承了賈安和胡碧星的美貌,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為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褻瀆。但那冷傲靈動中頗有勾魂攝魄之態,又讓人不能不魂牽夢繞。
如此絕色也難怪,那吳王二公子盯上了她。
“坐吧。”見女兒動作優雅的坐下。賈安一邊在心裏感歎自家有女初長成,一邊又十分頭疼,這該如何抉擇呢?
賈如瑤一開口,便讓賈安愕然:“懇請父親讓女兒入宮。”
賈安頓時瞪大雙眼,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你再說一遍?”
“女兒想要入宮,懇請父親成全。”
賈安猛的一下拍響桌子,他詫異又失望的看著眼前這個美麗動人的女兒。
“你就這般向往那榮華富貴嗎?你以為那宮闈之處是什麼好地方,多少女子進去之後都香消玉殞,你有多大本事能夠走到最後?”
賈安氣憤的說完又覺得語氣太重,可能會嚇到她,隨即放緩聲調勸道。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和你母親會把你嫁進吳家,你放心我都想好了,到時候給你尋一個好人家將你遠嫁。雖說以後和家人相見甚難,但既然已經嫁的遠了,想必那吳家也不會再糾纏……”
“父親吳王乃是宗親,這天底下有哪一家但冒著得罪吳王的風險娶女兒呢?
那高門大戶眼光何等之高,不會看重一個四品官的庶女。女兒落水之事,傷風敗俗,更不會入他們的眼。若是為妾,這可對得起當年您細心栽培女兒的初心嗎?”
說到此處,賈如瑤淚眼朦朧,賈安語塞,艱難的低下頭去。他可真無用啊,這等緊要關頭,卻也護不住自己的女兒。
“可也沒必要入宮啊。”
“若不入宮成為那天家妃子,吳王又怎會善罷甘休?”
看著跌坐在椅子上的賈安,賈如瑤跪了下來,賈安連忙想將她扶起,卻聽賈如瑤這麼說。
“這些年,女兒深謝父親養育之恩。如今,賈家因為女兒之事受到屈辱,那就由女兒來結束這一切吧。
即便未能入選妃嬪,這落選後的秀女也可以做宮中的女官,到時候滿了22歲還可出宮與父母團聚。
想必那時候這位二公子早已娶妻,把女兒都忘到天邊去了也未可知啊。這是女兒唯一能為賈家做的事了,還請父親成全。”
賈如瑤叩首靜靜的等待賈安的回答,賈安絕望的閉上雙眼,這和拿刀子在他心頭上割下肉有什麼區別?
沉默良久之後,跪在地上的賈如瑤這才聽到老父親的回答:“回去吧,去和你姨娘好好相處,以後可能很難見到。”
賈如瑤知道賈安這是答應了,她眼角泛紅,淚水滴在地板上。再次叩首,以謝生父養育之恩,隨後抹去眼淚走出房門,依舊是賈家那位端莊舒雅的四姑娘。
蘭清閣中,此時已入中年的胡碧星正癡癡的望著女兒,為她整理額間的碎發。
“入宮之後一定要謹言慎行。切記少問多做,萬事藏在心中,莫要掛在嘴邊。
還有等閑不要牽扯入任何人的是非中,若是真的被哪位主子看中了,也一定要謹記初心,莫要得意忘形…知道了嗎?”
賈如瑤仔細聆聽著胡碧星的各種囑咐,她伏在胡碧星的膝間淺淺笑著:“阿娘,你放心,女兒曉得的,女兒還想要長長久久的活著。”
胡碧星隻覺得心如刀絞,她顫抖著下巴,撫摸著女兒的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