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裏亂成了一鍋粥。
幺少爺失蹤三天了。
裴夫人哭成了淚人兒,合府丫環傭人找遍了全城每個角落也沒見幺少爺的人影,貴大爺帶著他那幫徒子徒孫把城周圍的大山小溝翻了個底朝天,幺少爺還是不見蹤影。汪媽媽生意也不做了,和奶娘、蓮兒一道,問遍了遇到的每一個人,除了二娃子告訴她失蹤那天見到過少爺外,其他人沒一個能說出個子曰來。
這也難怪,幺少爺平時幹的事多半有些不太光明,所以,躲著人的時候自然多些。
裴府外,人們在悄悄傳說幺少爺被九股山的“棒老二”綁票了;
也有人說,少爺和白蓮教的一個小幺姑上了天鵝池;
還有人說,範秀才的死也和幺少爺有關——那天殺豬佬和夥計吆著豬回來的時候,發現大門關的死死的,而在這個民風還算純樸的小城裏,一般人家的大門白天是從來不興關的。殺豬佬疑心大起,一腳把門踹開,果然截住了從後院慌慌張張跑出來的兩個男女,殺豬佬怒從心頭起、恨由膽邊生,當下抽出殺豬的刀,一刀一個殺了個稀裏嘩啦!
據後來勘察現場的衙役透露,在大門邊發現了一個石榴,上邊刻著 “幺少爺”三個字!
還有人說……
今天是第三天。早上,趁著老爺在後院書房和從城外飛馬趕來的四個舅老爺說話,汪媽媽拉著蓮兒出了城,她想再好好找一找幺少爺。
城東南小河邊,寶塔山下,馮寡婦的菜園子裏,兩人遇見嘴裏塞滿了黃瓜的二娃子。
“二娃子!”汪媽媽恨恨的喊道,“成天不學好,把你家少爺都給帶壞了,今天要找的到人便罷,要找不到人,老娘也不想活了,你就陪老娘到閻王那兒走走吧!”
二娃子嚇了一跳,嘴裏嘟嘟囔囔說道:
“這也怪我?他最後不是從河神廟出來的嘛,你該找貴大爺問問才是哦。”
“嗨,小子亂說!”
“不是亂說,是他砸了任小毛一石榴,自己帶著人跑的嘛,和我有什麼關係哦。”
“哈,你還亂講,看老娘不撕了你的嘴!”
蓮兒急忙跑過來,拉住二娃子的手說:
“好兄弟,這事可不能讓人知道,再也別說了,好嗎?”
二娃子道:
“我知道,也就是你們,換個人打死我也不會說的。”
汪媽媽和蓮兒轉身往山上走去,二娃子踢踢踏踏跟在後麵,一邊走,嘴裏還在咕咕嚨嚨的:少爺是我最好的兄弟呢……
說句良心話,二娃子這幾天為找幺少爺真是費盡了心思,凡是他和幺少爺到過的地方,他差不多都找了個遍,就連翠香樓姑娘小白菜的床底下,他半夜都偷偷摸進去瞄過一眼!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要讓那個臉上搽滿雞冠花汁的老鴇子抓到,挨一頓耳光倒無所謂,最怕的是那老鴇子動不動就罰人倒夜壺!
翠香樓小姐的夜壺頂風臭十裏。
可沒辦法,必須得去看看,不然他不放心。
因為,有次他聽小白菜和人閑聊,那小白菜說,真想有個像幺少爺那樣的兒子。人家笑笑說,要個兒子倒容易,可你辦事的時候怎麼辦,難不成讓他在一旁看著?
那小白菜撇撇嘴道,這還不簡單,我把他藏床下就是了!
山下不遠的一塊草地上,馮寡婦的兒子“苕貨”正在放馬。
這小子有把好力氣,但腦子不太清楚,對老娘的話絕對服從。一次,馮寡婦摘了一筐豆角,帶他到菜市場去賣,誰知一不留神被人提走,等馮寡婦發現,那人早跑出了幾十丈遠。馮寡婦大叫:“苕貨快追,把人抓住!”
苕貨撒腿就追,一直攆了好幾裏地,終於得意洋洋的將那人押到了他老娘身邊。
馮寡婦問道:
“筐子呢?”
苕貨回答說:
“他扔了。”
“啊,你怎麼不撿到?”
苕貨說:
“你隻叫我把人抓住麼!”
二娃子和苕貨打招呼:
“苕貨!”
苕貨翻了翻眼皮,把手中的韁繩捏的更緊了些。
二娃子奇怪了:
“怎麼不理我?”
苕貨回答:
“我媽叫我不和你說話。”
二娃子有些生氣:
“為什麼?”
苕貨說:
“你偷黃瓜!”
二娃子大怒:
“好、好、好,你今天別想吃我口袋裏的燒雞!”
苕貨哼了一聲:
“又想哄我!”
二娃子不理他,扭頭就走。
苕貨又哼了一聲:
“和幺少爺那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