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拂曉。
一聲梆子響,驚醒了酣睡中的裴濤,隻聽得幺師在樓下喊道:
東方發白,幺師送客。
包袱捆緊,小心遭竊。
行李收好,錢財莫蝕。
細軟零碎,各拿各的。
不聽招呼,逮到當賊!
有事早說,無——事——開——門——送——客……
稍停一會,隻聽得“吱——呀”一聲,幺師打開大門,已有客人出門走了。
裴濤和二娃子走下樓來,看見騾夫們正在捆紮貨物,幾個護衛在旁邊活動筋骨。羅亮正在大廳等他們,看見他們下來,忙招呼幺師端來洗臉水及早飯。
“二舅,小舅舅呢?”
裴濤在大廳沒看見羅煌。
“哦,他和兩個護衛先走了,你們今天和騾隊一起走。”
說話間,騾隊已整理好,陳腮胡子過來請示:
“二爺,已準備妥當,是不是就走?”
“嗯,老五走多長時間了?”
“約一個多時辰,估摸這時已經開始上‘二仙岩’了。”
“好,走吧。老陳,一路多加小心!”
“好的,您盡管放心。”
“嗷嗚……”
一聲吆喝,前邊三個護衛開道,騾隊出發了。
“叮鈴鈴,叮鈴鈴……”
拴在騾子脖上的鈴鐺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一匹體形強壯的騾子在最前麵帶隊,後麵的騾子一字排開緊緊跟著,騾夫跟在騾子的後麵,不緊不慢地沿著狹窄崎嶇的山道往二仙岩走去。“咯噔,咯噔”的騾蹄聲,騾子鼻孔裏發出的噴氣聲,以及趕騾人偶爾的吆喝聲,在早晨靜謐的山林裏聽起來格外清晰。
百裏幺河的源頭便是沙壩,沙壩東邊,一座插天似的絕壁擋在了幺河峽穀的中間,絕壁頂上,兩個酷似人形的石峰亭亭玉立,這便是人們傳說中的二個仙女,二仙岩也因此得名。
而山道,就在絕壁上呈之字形般向上延伸,險要處先人在石壁上安有鐵鏈,直到爬上絕壁,在兩個酷似人形的石峰夾峙下穿過,其上、下各二十五裏路,除此以外,別無他途。而山上石峰間小道最寬處約一丈,最窄處僅五尺左右,長約二裏多路,要是行至中間有人將兩頭一堵,怕是二仙也無法將人救出。
傳說,當年八大王張獻忠帶兵入川,在二仙之間的那兩道隘口遭幾百土人阻截,苦戰數天,任他有千軍萬馬,卻也是無可奈何,最後隻得花錢買道。真個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絕壁那邊,就是四川了。
絕壁下,望著雲霧中時隱時現的山道,裴濤和二娃子不由得一陣陣頭皮發麻,好家夥,這要是一不小心摔下來,頭上怕不是要起個大包?
羅亮特地安排陳腮胡子過來照顧他們,一再囑咐二人緊靠山壁、步步踩穩,小心慢走。
眾人在絕壁下認真整理了一番,準備上山了,恰恰就在此時,“砰嘭”一聲,一個火炮在頭頂炸響!
羅亮心裏“咯噔”一緊:出事了!
陳腮胡子趕緊招呼騾隊後撤。騾夫告訴裴濤,這是怕山上歹人拋下滾木擂石傷人。裴濤和二娃子一聲不吭,乖乖的隨眾人行動,兩天下來,小家夥們老實多了。
騾夫們將馱架從騾背上卸下堆作一處,把騾子拴好,三十幾個護衛和騾夫抽出武器守在外圍。羅亮擔心羅煌,要上山去看看,被陳腮胡子和護衛們拚命拖住,陳腮胡子自告奮勇,雄糾糾的帶著十個護衛上山去了。
才一會兒功夫,就見剛去的一個護衛背了一個人回來,眾人一看,原來是早上隨羅煌出門的護衛劉二晃晃,腿上一條大口子、肌肉外翻,眼見得是被人用刀砍了!
羅亮急忙讓他躺在地上,一邊剪去破衣,仔細清理傷口後撒上金創藥,用布包好,一邊聽他斷斷續續的講述事情的原委。
傷口包好,大致的情況他也基本了解清楚。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羅亮心中歎一口氣。於是,他吩咐眾人暫回騾馬店等候,並特別交代護衛陳偉和騾夫頭兒張老大看好裴濤和二娃子,他自己則帶著二個人上山了。
剩下的十幾個護衛如臨大敵,掩護著騾夫將貨物馱架裝好,然後循來路退回了騾馬店。沙壩鄉民們此時已得到消息,個個惶惶不安,紛紛傳言金剛寨邀來強手,要來血洗沙壩了!
裴濤擔心小舅舅的安全,幾次和二娃子想偷偷溜出騾馬店去二仙岩,無奈陳偉和張老大看得太緊,每次還沒出門便被逮了回來,最後,那陳偉幹脆叫店主把大門也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