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淪為戰場。
飛鶴紛紛墜落。
鳳凰光影閃耀。
那金色華彩的光,化作鳳凰的影,籠罩著巍峨宏偉宮城。
元洲皇帝醒了,醒來不見故人,隻見帝都在戰火煙雲裏垂首。
他踏上九重塔,看鮮血染紅月華台。
韓盛元身中數箭,他在不遠處單膝跪地整個人搖搖欲墜。
他說我想保護你,我從未恨你,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不知不覺的心意。
其實想說喜歡你。
可她聽不到了。
戰火持續五天五夜,她看到有人向自己奔來,那是哥哥,是父親,是母親,還有謝家那些不畏生死屢立戰功的叔叔們。
他們道,“謝家女,回家了。”
謝梓顏笑著點頭。
她終於可以和家人一起團聚。
雄渾蒼涼又悲壯的戰曲漸漸銷聲。
她的一生被畫上殘缺不全的句號。
曾淩雲颯踏。
曾策馬揚鞭縱橫。
曾笑得明媚無暇告訴不認識自己的人,我叫謝梓顏,我父親是定安侯,我有個響當當名號叫謝家女,那是皇上親封,說是謝家有女,其榮其晟,意思是,謝家是謝家女的依靠,謝家女是謝家的驕傲。
她為他們昭雪了。
也為他們殺了仇人。
隻是沒能保住父親大哥二哥,還有忠侯府上下數百人,他們死得太冤。
她還遺憾不能與他好好告別,是她讓他失去這大好河山。
如果有機會,想看他登臨九重袖手天下,想看他抬手翻雲覆雨定這山河錦繡永昌。
甚至想告訴他,我想陪著你看看這山河如畫。
皇帝走向月華台,他看著沉睡的少女。
都說登上九重塔,坐上月華台,那就是皇後了,而太子還沒登基,那她隻能是太子妃。
皇帝正要宣布重大決定,忽然,謝家三位大將趕來。
他們看著安安靜靜的謝家女,她再不會調皮笑著揚鞭策馬道,來,我跟各位英雄比一場,讓你們看看我作為女兒家也絕不輸男兒。
三位首將齊齊下跪。
一將領道,“還請皇上恩準,許末將帶謝家女回家。”
皇帝負手遙望如血殘陽道,“從今往後她隻能是太子妃,若然你們就是造反。”
三位首將麵色沉起來。
他們冒死拚殺就為這個嗎?
謝家女一直想要自由,她說喜歡天地浩大,定安侯說過會給女兒創造機會,如今定安侯不在了,她的將軍叔叔們想給她創造機會,但皇上封她為太子妃,這樣算什麼?那是她想要的嗎?
韓盛元昏昏沉沉蘇醒,當看到遠處形勢,他忙不迭跑來。
“小……”
話到嘴邊被硬生生咽下,他跪在皇帝旁邊。
小梓,她要成為太子妃啊。
記得小時候總喜歡這樣叫她,母親說,小梓是個好姑娘。
韓盛元道,“是,她最好看了。”
可是最好看的人受盡折磨,而今還……
韓盛元跪在安安靜靜的女孩麵前,他低頭任由淚水在眼海裏翻湧。
三位大將軍還想據理力爭。
皇上待要發怒。
韓盛元道,“三位將軍,謝家女已經做出選擇,她願意登上九重塔就說明知曉一切後果並願意接受任何安排,包括成為太子妃。”
“可是太子已經不在。”一將軍怒氣衝衝反駁,他想連人死了都不放過嗎?
韓盛元看著安安靜靜沉睡著的人道,“她去找太子了不是嗎?”
“而若是太子妃召謝家軍出,那不是造反,是太子妃以皇權之令命謝家軍前來平亂。”
三位大將沉默。
韓盛元繼續道,“這是她想要的結果,若然她不會來這裏。”
她走這最後一程,不過是為謝家而已。
如此,謝家榮華猶在,被誣罪名得雪。
韓盛元隨同百官跪下,跪謝這力挽狂瀾的太子妃,謝她憑一己之力救險些破碎不堪的山河。
韓盛元成了帝師,帝師一生未娶,新君年少,總看見帝師站在九重塔下抬頭望。
新君問,“恩師在看什麼?”
韓盛元道,“看故人。”
他記得曾有個少女和少年吵架:
少年問,“我若立太子妃誰合適?”
少女回答,“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少年咬牙切齒問,“為什麼?”
少女回答,“我才不要困在這深宮裏過一輩子。”
“你以為外麵天大地大就很好?”
“那也比較自由。”
“謝梓顏你就隻想到自己。”
“不然呢,難道還要讓我為你著想嗎?”
“什麼叫讓你為我,你就不曾有一點意願嗎?”
“什麼叫我的意願,我的意願豈是你能隨便知道。”
“那你想讓誰知道?”
“反正不是你。”
“好,謝梓顏,你狠,我不想跟你說話了。”
生氣的少年轉身要走。
不服氣的少女哼一聲,她搶一步先走。
兩個背身而去的少年漸行漸遠。
韓盛元一個人站在背角裏,他想,少年人是不是都這麼倔強,如果不,那該是帝後成雙吧?
他抬頭望朗朗青天,忽見天際有光在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