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天忽然就變了。
冀州一瞬間變成滂沱夜雨肆虐的場地,刁衍帶著一隊人馬在大雨中無聲無息靠近顧村。
雨夜是黑暗的,這並沒有對這隊人的行動影響太多。刁衍,刁督郵二公子、驃騎將軍張濟親傳弟子,巨鹿郡騎兵的實際操練者。
冰涼的雨水,順著丈二鐵戟直流而下,繞過刁衍雙手,滴落馬下,刁衍一揮冰涼鐵戟“給我殺!雞犬不留!”
“是,少爺。”刁進率二十步兵與七十騎兵猛虎下山般向小村撲去,馬蹄下,無情的泥水四濺。
七十騎兵借助上好戰馬的衝擊力,來回奔突在暴雨滂沱的街道中,任何街道上的步行者,殺!
巨鹿轅門校尉親手訓練了七年的精銳家兵,彼此之間的配合又豈是草莽黃巾所能相提並論的?七十匹雄壯奔馳的戰馬、七十把嚴密有致的長槍,宛如五股洶湧的激流,充滿了街道,來回奔流,吞噬著露頭的魚兒。刁進率領三十步兵逐家逐戶清理著被困在屋中的黃巾,黃巾們的血水散落土屋中,轉瞬即隨著門窗中傾入的雨浪滲入幹涸的大地。
縱然這夥黃巾個個彪悍凶猛又如何?此戰,在轅門校尉刁衍麵前易如割草!
兵者,勢也。奪天勢、地勢、人勢為人所用。
在這一刻,暴雨、村落、戰馬皆為刁衍所用,時間、地點、速度、局麵皆為騎兵所控。不是九十二人對抗馬賊二百,而是一個九十二屠殺二百個一,七十人控局,三十人以局部的絕對優勢潮水般解決戰鬥!
立馬街頭,風聲、雨聲、嘶喊聲,村落的每一個聲息都在刁衍的極力關注之下
如同以往千百次演練時一樣,一排家兵策馬從刁衍身邊馳過,一排聲音響起“坎位,坎位,坎位……”隊伍沒有一絲一毫停歇,按他們應跑的曲線疾馳而過。通往坎位的方向,家兵們已露出一道外人絕對注意不到的曲線空間給刁衍。
“轟”木窗被驚人的衝擊力撞得粉碎,刁衍戟尖穿過窗戶精確無比的刺在雙劍的交叉處。一個賊人的屍體在馬蹄下變成肉泥,血肉四射。千瘡百孔的木屋,隨著這一戟,徹底崩塌,土石木柱將碎屍埋沒,木屋的生命也就此結束。
一個黃巾雙劍護在胸間,雙手猶自因剛剛一戟的衝擊力而顫抖,側腰泛紅處則是刁進方才在他身上留下的一道長長刀痕,
黑暗之中,看不清楚他的麵目,但毫無疑問,對麵就是護劍的黃巾首領——張角親隨程遠誌。
除了雌雄寶劍,還有什麼劍能抗得住戰馬鐵戟的衝擊?
除了黃巾首領,還有誰能在與刁進交手的同時架住刁衍這一戟?
除了張角弟子,還有誰能把雙股劍使得如此出神入化?
當當當當。
劍戟交鳴聲,雨打芭蕉般奏鳴。
戟風呼嘯。借助馬勢,木屋廢墟方圓三丈,盡在鐵刁衍戟的籠罩之下。
刁進等人早已按計劃退出了這久戰之屋,他們三十人需要的是速度,唯有潮水般的速度方能將小村淹沒,當屠盡六十戶的時候,他們會帶著樸刀再度回到刁衍身旁,一起帶走程遠誌的屍首與人人爭奪的雌雄寶劍。
程遠誌的身手還是很不錯的,腰間受了刁進狠狠一刀仍能在刁衍鐵戟下支持三十多回合。
越是戰鬥,刁衍的心神就越是離我自己越遠,仿佛從高空俯視著鐵戟,俯視著小村,俯視著夜色中的蒼茫大地,俯視著生生死死間的芸芸眾生,還有戟網中苦苦掙紮的程遠誌。哼,雌雄寶劍!若非為了這張角的隨身兵刃,父親怎會在安喜被劉備兄弟重傷!一股怨恨從刁衍小腹升起直升胸間,化作越收越緊的戟網。
隨著戟網的收縮,程遠誌活動的範圍越來越少,當戟網收縮到丈五方圓的時候,將是鐵戟威力最大的時刻,也將會是程遠誌的死期。
丈八、丈六、丈五。
“嗆!”
最後一戟。
鐵戟竟然斷了。
從天而降的半截戟尖插在殘破的梁柱上,對麵傳來程遠誌劇烈的喘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