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鄭氏強忍心中憤怒,不動聲色尋到堂屋裏的嫡親姑母——西府二房鄭老夫人。
屋裏聚著幾個老太太正喝茶閑聊,她不好開口直說,隻能暗中使了個眼色。
鄭老夫人眼底閃過一絲不愉,找了個借口與她一同來到偏廳,嗬斥道:“你不去前頭招待客人,跑來尋我做甚?”
“姑母,出事了,那小子突然就回來了,不聲不響的回來了,一點消息沒露,這可如何是好?”小鄭氏焦急萬分。
“說了多少次了,你如今是威遠侯夫人,便得跟著侯爺喊我叔母,不許再喊姑母。”鄭老夫人低聲嗬斥,抬手在侄女的額頭上輕輕戳了一下。
“都怪我,這是急糊塗了,叔母您就饒了我這回吧。”小鄭氏匆匆行了一禮,言語之間異常恭敬。
鄭老夫人滿意點頭,她這侄女哪哪都好,足夠孝敬,也願意聽話,否則當初也不會選她來當威遠侯府的繼室夫人。
“以後千萬記住,特別是在長房老虔婆麵前,別再這麼急躁,丟了侯夫人的儀態,再讓人看輕了。”
“侄媳謹記,叔母教誨定當銘記於心。”小鄭氏垂眸低眉,很好的掩飾了眼色中的幾分異色。
鄭老夫人睨了她一眼,出聲問道:“你剛才說,是誰回來了?”
“是江景辰那小崽子突然回來了。”小鄭氏深深吸氣,心中激蕩的情緒稍稍平複,神情也不似剛才那般急躁,隻是言語中依然帶著不甘的情緒。
“說的是什麼混賬話,你可會喊昭哥兒小崽子?”小崽子這樣的稱呼讓鄭老夫人蹙眉,眼神也變得銳利。
當年長房世子沒能等到襲爵便意外早逝,隻留下一妻一女,老侯爺擔心長媳老無所依,便想著從族裏另外過繼一個孩子到長房名下,這一舉動也同樣意味著爵位有可能會出現什麼變故。
她為了確保二房的人能夠順利繼承世襲罔替的爵位,便主動提出將膝下未滿五歲的次子過繼給了長房寡嫂。
事後正如她所想,老侯爺並沒有將爵位傳給她的丈夫,而是給了她的次子。
如今雖然從禮法講,她們不再是母子,可血緣是無論如何都斷不掉的,江景辰是她次子的嫡長子,是她嫡親的孫兒,鄭老夫人從不否認這一點。
“我自然是……”不會,小鄭氏將最後兩個字噎在喉嚨裏,才明白過來話裏透露出的意思。
隻要她還是威武侯夫人,那便是江景辰的嫡母,可……一個是別的女人生的,一個是自己所生,不同出一個娘胎,如何能比?
鄭老夫人沒打算就此揭過,板著臉訓斥道:“當年你一念之差做了錯事,我之所以願意保你,是因為你是我那已故嫡親大哥的唯一血脈,你可明白?”
小鄭氏臉色蒼白,哆哆嗦嗦的回答道:“當年之事都怪紀嬤嬤教唆,否則我也不會做出那樣的錯事來。”
紀嬤嬤是她的乳娘,當年事發後獨自攬下一切,威遠侯下令,當著她的麵將人活活打死。
嚇得她大病了一場,直到兩三個月後才開始好轉,也是從那以後,威遠侯便很少在她的房裏過夜。
鄭老夫人聽她說得委屈,不自覺放緩了態度,規勸道:“你心裏得有數才行,千萬別再犯蠢,否則沒人會再出麵保你。”
小鄭氏不敢在這件事上多說什麼,轉言道:“我先前已經交代下人帶辰兒進府,這會應該已經到了外院,要喊他過來嗎?”
鄭老夫人沉思片刻,方才開口道:“今日是棋姐兒的笄禮,後院招待的全是女賓,讓辰哥兒去前院見他父親,你也去。”
小鄭氏心中萬般不情願,卻也不敢表露半分,早就該死的人,居然全須全尾的回來了,該說是命大,還是這其中……
三月的風一吹,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她不敢再往下細細深思。
前院,心遠堂。
威遠侯沒去管倒了一地的護衛,目光灼灼盯著堂屋外的少年看了許久,很快就和腦海中那張稚嫩的臉龐重合。
時光飛逝,芝蘭玉樹般的少年,怎麼這般的瘦弱?細胳膊細腿,臉上也沒有幾兩肉,身子單薄,孱弱的好像風一吹就會倒掉的樣子。
威遠侯忽然感覺到一陣心疼,眼眶微紅,揮手斥退了再次圍上前去的護衛。
“你……”本想問一句:怎的成了這般模樣?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怎麼不說一聲就突然回來了?”
“咦?”江景辰故作驚訝,詢問道:“回自己家也要提前說一聲?父親這是拿兒子當外人看待嗎?”
威遠侯沒由來的心慌,急急開口解釋:“為父並非此意,隻是若你能提前說一聲,為父也好派人準備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