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為人不齒的海盜團夥,除了陳衷記這種被生活所迫的人,一般讀書人是不會來的,所以導致了讀書人的奇缺,顏沐風發動政變之後,一直想改變這種現狀,設立全民教育,但一直不行,因為他除了拿不出足夠的辦學資金外,連最基本的老師都沒有。熱蘭遮一戰,上萬熱蘭遮勞工跟隨顏沐風回到了平野城,這些人中,大概有幾十個讀書人,隻是這些讀書人的水平不怎麼高,因為南洋沒有科舉,所以讀書也沒有大明的讀書人那般有積極性,但對顏沐風來說,這些人做老師是再好不過的了。說到教育,顏沐風首先想做的就是普及啟蒙教育,有了錢有了老師,顏沐風出資五萬兩白銀在各寨建了小學,根據各寨孩童多少分配一到數名老師。國人自古以來都把讀書這件事看得很神聖,讀書人也受到了極高的尊敬,在文化普及率極其低下的古代,識得幾個字也算得上是半個知識分子了,所以,自打開小學的消息一傳開,家長們紛紛打聽如何讓自家的孩子報上名。但顏沐風要做的不僅僅是小學,因為除了七八歲的孩子外,絕大多數孩子都是十幾歲,顏沐風在平野城南開設了一個平野中學,想要招收這些孩子的時候,卻發現來的人沒幾個,因為絕大多數家長的觀點都是一樣的,幾歲的孩子不懂事,在家裏非但不能幫忙,反而是個累贅,而十幾歲的孩子多多少懂點事兒了,怎麼著也能幫家裏搭把手,還去學校幹什麼,再說十幾歲的孩子上學也是白瞎。家長們的想法出奇的一致,就比如王老爹威脅小孫子不上學不給蛋羹吃一樣,更多的是小孫子實在太煩了,每天動不動就抱著大腿,連步子都邁不開,有個地方上學能成才固然好,不能成才也沒關係,至少能清靜幾天。但顏沐風想要的是將這些十幾歲的孩子培養出來,未來走向工廠,走向軍隊,而不是窮其一生,綁縛在土地上,土地固然是需要人種,但隨著人口的增長,如果沒有工業消化富餘勞動力,必然會出現土地兼並、耕地不足的現狀。逼急了的顏沐風一咬牙一跺腳,頒布了一條法令,凡是十八歲以下的孩童,逾期不到學校上學的,家裏的田租上漲一成,凡是將孩童送到學校的家庭,田租降一成,工廠嚴禁錄用十八歲以下工人。此條令一出,平野中學人滿為患。有了老師,有了學生,那這個學校就少個校長,哦,不,少個山長。作為顏沐風的授業恩師,王希哲在台灣算得上是一個大儒,為了請得動這尊大神,顏沐風親自上門。往日的平野私塾受到了平野大火的波及,屋舍被燒了一半,王希哲是受到顏思齊的邀請才來到台灣的,目的也隻有一個——教授顏沐風,本被王希哲定性為朽木不可雕的顏沐風如今被穿成了神,王希哲一直在懷疑是自己的目光錯了,還是這隻是個謠言。自顏思齊死後,顏沐風是第一次走進平野私塾,往日的同窗們依舊坐在窗前讀書,隻是相較於以前,現在他們讀的卻是諸如《論語》之類的儒家經典。“先生早,學生顏沐風特來拜見先生。”顏沐風雖說做了盟主,但卻也懂得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道理,恭恭敬敬的在門外行禮。“哦,沐風來啦。”先生放下書,示意學生們自由誦讀,然後走了出來:“沐風今日得來,恐無事不登三寶殿吧?”“先生所言甚是,學生在城南修建了一座平野書院,招得學生三百餘人,配備先生十餘人,隻差一人壓得住陣腳,思來想去隻有先生一人耳,今特來欲聘先生為平野書院的山長,還望先生應允。”顏沐風倒也不客套,這些天人們談論得極多的就是平野書院以及各寨的私塾,顏沐風能想到王希哲做山長,王希哲並不是讀書讀得傻掉的人,顏沐風一來也能想到。“沐風,我既做這平野私塾的先生,今番離去,恐有負令尊囑托。”王希哲回應道。“先生,平野書院無論哪般,還是條件都比這兒好得多,別的不說,屋舍都是新蓋的磚瓦房,此外,無論是書本,書桌都是新的……”顏沐風想法勸說著不為所動的王希哲,卻突然想到了陳衷記的話,王先生在島上始終不肯融入兄弟聯盟,隻是自持是個讀書人,來台灣教書隻是報顏思齊的救命之恩。“先生,你想過人人都有書讀嗎?”顏沐風話鋒一轉。“這不可能!”王希哲忙否決,在現代人開來全民義務教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在生產力低下的古代社會,在一個數百人的大家族的供養下,出一個有功名的讀書人都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全民教育隻存在理想的大同世界裏。“有什麼不可能,,我現在就致力於做這件事,現在就看先生你能不能幫我了,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育至始至終都是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情。”顏沐風說道。“既然沐風你如此說了,為師也就訴心中所想,這些學生的蒙學一年肄業後,便回閩耕讀去了。”王希哲依舊不為所動。“先生嫌棄我們為海賊,恐玷汙了聖人門徒的身份?”顏沐風試探的問道。先生沒做回答,隻是別著手背對著自己,顏沐風歎息一聲,說道:“既如此,學生隻說一句,是去是留但憑先生做主。”先生聽了轉過身來,盯著顏沐風看,仿佛不認識似得。“朝廷行海禁,東海之上走私者如同過江之鯽,卻不見朝廷有何抵製,國法祖製何人踐踏?還不是那些自詡孔聖門徒的讀書人。”說完這句話顏沐風便作揖告辭走出門去,微風拂過那張年輕的臉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失落,隨著顏富貴的情報部門的擴大,海那邊的信息也開始源源不斷的進入顏沐風的視野,其中最讓顏沐風感到搞笑的是,為平定女真之亂,朝廷開征遼餉,每畝田地加征約銀九厘,可日進鬥金的東南海商們以東林為朝廷喉舌,一邊喊著海禁,一邊忙著走私生意。顏沐風出了私塾門,並沒有去平野書院,而是去了另外一所學校——平野軍事學院,對於他而言,平野書院有沒有山長並不重要,聘王希哲為山長是為了增加學校的知名度而已,隻是書院所教的不僅僅是四書五經。相較於平野書院的火熱宣傳,平野軍事學院開學就顯得低調多了,學院的學員隻是熱蘭遮一戰中表現突出的那些將士,顏沐風負責戰役理論課程,陳勳負責教習槍棒刀劍,而從熱蘭遮工匠裏出來的文人周邦則教習這些士兵文化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