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人對她說過,
阿初,我隻是你的阿也。
……
天啟十二年,北侯國與原昭國交戰。
天啟十三年,原昭國覆滅。
一方國,一載春秋,湮於史冊,世人回念之,亦是哀哉。
記得那年,沈初七歲。
她是原昭國最沒有存在感的公主,因為她的母親是個私自爬上龍床婢女。
那個高高在上的坐在王位上的男人破天荒的召見了她,她跪在地上,他看她的眼神是那麼的鄙夷輕蔑,就好像,她是那般髒了他的眼的汙穢之物。
或許真的就是吧,她的衣服髒亂不堪,骨瘦如柴,不像宮裏別的小孩兒那樣精致活潑,她也不喜歡她的模樣。
可是,她這樣的卑賤生活是誰給的呢?身為公主,確是連個婢子都能隨意欺壓折辱。
她什麼時候才能逃出去呢?
年歲更迭,她盼啊,忍啊,終於,等來了如願的結果。
她十三歲那年的隆冬。
北侯國要和原昭國打仗了,她偷聽到那些懶惰的刻薄嘴臉的婢女的談話。
她在門旁洗衣服,雙手凍得通紅,屋外落著雪,屋內沒有明炭,她不停的哈著氣。
打仗啊,真好,國滅了最好。
她笑著想,每天都這麼想,沒想到真的會應驗。
約莫半月之後。
“怎麼辦怎麼辦,那北侯國兵臨城下把皇都圍起來了!我們該不會……該不會……!”
沈初看著那些婢女們聚在一起驚慌失措的樣子就覺得心情舒暢。
你們這麼怕死啊。
戰事越發緊張,她住在如此偏僻的殿宇都能聽到外麵的鑼鼓聲。
宮裏亂成一團,人心惶惶,人們都期盼著那個男人拯救他們呢。
可惜,他們錯了,他心裏隻有自己。那個男人他脫了黃袍自戕了,案上是他的罪己詔,多麼可笑啊。
她一直待在她的小破殿裏,看著門外的烽火連天,諷刺的是,她的小破殿還是一如既往的無人打擾。
再後來,城破敵侵,她遇見了秦也。
他穿著銀白色的盔甲,手裏持著的長槍挑起她的下巴,槍上係著的紅纓感受著風動在白雪中亂舞。
“不怕死嗎?”
秦也聲音很冷,看著她的眸子也是冷冷的,就和落得雪一樣,沒有溫度。
“不怕。”
她站的筆直,看著他的眼睛,沒有絲毫的躲避。
他的身後是伏地的屍體,她的身後是殘破的屋體。
“我還以為原昭國之人都是膽小如鼠之輩。”
秦也輕笑,收了長槍,她也被兩個士兵收押。
現在她是貨真價實的卑賤之人了。
北侯國的國都在北部,那裏常年冰雪不見春。
她和別的原昭國戰俘關在一起,其他人聚作一團,唯獨她被排除在外。
接下來的幾天,陸續有人來他們這群人中挑選奴隸,很不幸,她又是被落下的那個。
她一個人被圈在牢裏,每天就通過高處窗戶上投下來那點悉數的光感受自己是否活著。
她真的一度以為她已經死了,隻是魂魄還在飄蕩。
她數著日子過活,她在這牢裏待了二十六日了。
沈初啊沈初,你連死都死不了,像個孤魂一樣。別人渴望史書留名,而她自己都快要忘記自己了。
“別睡了,醒醒。”士兵用腳推搡著靠著牆角閉著眼的沈初。
她吃痛,艱難的睜開眼,強撐著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