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南崗,豐兆夜襲!

一支支火箭如流星般照亮夜空,喊殺聲四起,立刻驚醒了城內瑟瑟不安的百姓們。

箭雨如林,到處彌漫著死亡的血腥味。這已經是豐兆攻城的第五日,守城的將士們已經很久沒有休息了,但還是在豐兆夜襲的第一時間做出了強硬的反擊。

伴隨著強弓硬弩的,還有不斷投擲的巨石,堅硬的石塊砸爛敵軍的頭顱,揮刀猛砍,不知是誰的手臂飛濺,又或是誰斬斷了射進城頭的繩索,放眼望去,戰火繚亂,焦黑的雲梯之上,敵人成了串的黏在上麵,都是人肉味……殺!隻有殺!

將士們不知道自己會死於哪一刻,隻知道在他們還活著的時候,拚命死守,直至耗盡最後一滴血。

這些城內的守軍是姚莊的部下,數量不多,隻有四萬。而對方擁兵二十萬,來勢洶洶。如此堅守五日,已是不易。

但對於豐兆來說,這仗打得惱火。

對方又是空城計,又是不知哪裏來的新奇武器。順風的時候搞搞毒,甚至還發動過城裏百姓給戰馬的飼料動手腳,昨日一招聲東擊西把第八分隊騙進了迷林裏,至今不知去向……各種陰謀詭計,花樣百出。豐兆的將領們恨得牙癢癢,發誓如果捉到了守城之人,必然將他五馬分屍、挫骨揚灰!

姚莊也在城牆上,他的手臂累得一陣陣發僵,卻還是緊握弓箭不斷激射,守城的都是他親自帶的兵,他不得不身先士卒,他心疼啊。

身旁忽然傳來一聲輕響,一個年輕的弓箭手被敵軍一箭貫穿了眼睛,倒下的時候都沒有發出聲息。“他奶奶的!”姚莊紅了眼,雙箭猛力射出去,直接幹掉了對方兩個弓箭手,他的夜視能力極佳。

宋寄遙出來的時候,便看到城中百姓們自發地踏出了房門,近乎絕望地看著天空中的箭火。

他們淚眼婆娑望著他,眼中有恐懼,有期盼,有悲痛……他們知道他是個大人物,有人聽到過將士們叫他“王爺”。敵軍來的那一天,就是他帶著離城的姚將軍早一步返回,故布疑陣,打了敵軍一個措手不及。

可是雙方的實力差距在那裏,城裏已經快沒糧了,又或者已經沒有了……如果等不來援軍,這位大人物會不會棄城而去?

不僅是糧食,弓弩也快沒了。宋寄遙知道,燕瀘關外也許埋伏著大越的軍隊,可是他沒有兵符,調不得兵,何況他也根本不想去調,他估算著時間,就這兩天了。

宋寄遙沒有對著百姓們說什麼振奮人心的話,也沒有用安慰或保證撫平他們的不安,而是漠然地走過,留給他們一個模糊的背影。人啊,恐懼越是深刻,神祇出現的時候,才會更加敬畏感恩。

宋寄遙不喜歡戰亂的畫麵,盡管他曾經不止一次的在任務中征戰,那些構築在無數血肉之軀上的功績,讓他厭憎。如果不是為了等一個人,他一時一刻都不想待在這裏。

一想到那個人,宋寄遙的心緒寧靜了不少。他在等弟弟呢,這個念頭一過腦,這個稱呼一過心,疲憊的身體似乎忽然舒緩了過來。

宋寄遙踏上城門,拍拍姚莊緊繃的肩膀,“後半夜會起霧,把這些撒下去。”

姚莊伸手撚了撚,“這是……石灰粉?”

宋寄遙同樣也多日未曾歇息了,但他的眼中沒有愁苦,“嗯,好不容易搜羅來的,別浪費了。”

少爺說後半夜會有霧,就一定會有霧,他姚莊就是在少爺的訓練提拔下走到今天,信任少爺是一件不容置疑的事情。

宋月黎趕來的時候已是淩晨,最冷的時候。繚亂的箭雨下,混亂的人群中,他一眼就看見了城頭那個身影。

那個身影也沒什麼特別的,就算挺拔如鬆,別人也不一定認得出那人的身份。但他不同,那是令他苦尋多年,夢裏不曾忘卻的身影,是令他日夜兼程,焦心憂思的身影。

原本就不安的心在見到這個身影後更加顫抖起來,哥哥身處在那樣的危險之中,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傷,可惜他現在不能立刻飛到他麵前抱抱他。

內心的怨念醞釀得如此濃重,這群擋路的豐兆雜碎……

“殺!一個不留!”有了帝王怒意的加持,本就殘酷的戰場變得更加可怖,勝利似乎不是目的,死亡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