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遇到沈括時，我正彎腰趴在地上擦地板。
那天繼母將錢要回去後，我再難開其口。家裏本就入不敷出，我隻好放下繁重的學業，在大學附近琴行裏找了份清潔工的兼職。
琴行的孩子大多都是藝術係的學生，非富即貴。三樓裏有最貴的一款施坦威鋼琴，從不輕易借人，但我是內部人員，常借打掃的時機偷偷潛入，誰小時候沒有個鋼琴家的夢呢？我常常磨到很晚才走，就像賊覬覦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說來有些尷尬，我看不懂琴譜，連最簡單的《小星星》也不會彈。所以沈括開門看到的，正是我叮叮咣咣亂彈一氣的樣子……
“喲，我這琴行什麼時候雇了這麼漂亮的小時工？”
說這話的是季平，沈括最好的朋友，也正是這家琴行的老板。為了緩解尷尬，我隻好重新打濕抹布，趴在地上把鋥亮的地板再拖一遍。
一雙考究的意大利皮鞋停在眼前，我抬起頭，正對上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我突然想到古代那種愛喝酒的世家公子，成天帶把扇子搖啊搖，然後笑眯眯地看著你……
但下一秒，沈括說出的話讓我恨不得掐死他，“你也太無情了吧，收到錢就把我給刪了？”
簡單一句話信息量巨大，驚得季平愣在原地，雙眼瞪到最大。這話太容易引起誤會，甚至嚇得他落荒而逃，美其名曰“不敢驚擾才子佳人幽會”。
季平走後，整間琴房陷入沉寂，靜的能聽見針落地。正當我拖第二行時，沈括終於忍不住，“別再擦了，已經夠幹淨的了。”
“你想學鋼琴嗎？鋼琴不是像你剛才那樣亂彈的。你要先學會看譜子……”
已是深夜，琴房的燈光是暖橙色的，照在他身上毛絨絨的。他拿著譜子喋喋不休，我看不懂這些像豆芽符號的哆唻咪，眼皮子直打架。最近總在繁重的學業和兼職之間來回奔波，我早已疲憊不堪，此刻倚著牆壁都能睡過去。半睡半醒間，似乎有道探究的視線鎖著我。意識混沌，恍惚中隻記得那雙彈奏鋼琴的素手。
修長，骨節勻稱微凸，因而手勢很好看。
我終於想起舍友說的話，學校是有個叫沈括的神人。
沒來參加過軍訓，平時很少來學校上課，八月份新西蘭自駕，十月份冰島看極光，冬天北海道滑雪……神龍見首不見尾，是個活在傳說中的人。
第三次遇見沈括，是因為小瞞。
那天我還是從學校微博裏看到“西院貓王”回歸的消息。當晚我帶了肉幹來到西院時，看到的卻是這一幕：小瞞仰著脖子，主動朝蹲在地上喂食的男孩子撒嬌，異常乖巧。而男生也回饋她相應的溫柔，修長的素手一遍遍輕撫她的小腦袋。
那手我越看越覺得熟悉，走上前，果然又是沈括。沈括好像也很驚訝，愣了一會才說，“葉知徽？我聽他們說這個貓是你養的？”
我點點頭，“對，是我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