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肉幹,小瞞立馬撲過來,細細嚼著,“小瞞比較怕生,別人摸她都會反抗和躲起來,你怎麼和小瞞關係這麼好?”
沈括臉色突然冷了下來,一把拽住我的手臂,“小瞞,你叫她小瞞?”
我不知道哪裏惹了他,但被他攥著是真的疼,我的手腕迅速泛起一陣紅。見我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他試探性問了一句,“小瞞這個名字,是你隨意起的嗎?”
大概他覺得有些唐突,終於鬆開手,“不好意思,我覺得你很像我從前的一個朋友,請問你知道巴洛克珍珠嗎?”
“你是?”我激動地要跳起來,“你是小胖哥哥嗎!”
我仿佛看到霧蒙蒙的山頭灑進陽光,那些塵封久遠而模糊的往事漸漸清晰。
“姐姐,你的文具盒好漂亮呀,送給我好不好!”
“知徽,你妹妹還在長身體,這牛奶還是給妹妹吧,姐姐的東西以後都是要給妹妹的。”
自從十歲那年,繼母帶著她的女兒改嫁過來,這樣的對話,我已經聽過無數遍。
牆壁上已經出現多條裂縫,做飯時,廚房濃濃的煙火氣侵入,這裏夏如暖爐,冬如冰窖。脫落的牆皮掉落在作業本上,沾染汙跡,我隻能用橡皮擦了一遍又一遍。
林夏是個被寵壞的小孩,八歲的她在初登門時一眼相中我的房間,躺在地上撒潑打滾。繼母被徹底激怒,“林夏,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怎麼能搶姐姐的房間呢!”
小姑娘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反而振振有詞回嗆,“那又怎麼了,他對我們不好,媽媽你還嫁過來幹什麼。”
伶牙俐齒,囂張跋扈,強詞奪理,果真驕縱慣了。
父親唯唯諾諾站在一旁,麵露糾結之色。他薪水微薄,哪來多餘的錢為這母女倆修繕新房。所以我搬進了原本放置煤炭鍋具的雜物房,林夏如願以償住進了我的閨房。
繼母端著一盤水果進來:“知徽啊,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妹妹年紀小不懂事,你要多擔待著點。”
我隻能麵無表情點點頭。
父親進來搬走生鏽的貨架,整個房間頓時灰塵叢生,她咳嗽不停,跑出了屋子。
我繼續清理牆壁上一排排煤炭的黑跡,歲月在此打下深深的烙印,豈是朝夕間就能清理掉的?
現在想來,繼母那時對林夏的惱怒,也不過是虛張聲勢,試探父親的真心罷了。
從小到大,我都是家長們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年年考試得第一,參加競賽獲得的獎狀金杯數不勝數,人人都以為我前途無可限量。其實我資質平平,靠得全是獨腔奮勇和堅強毅力。我過於早慧,已經懂得了“寒儒努力在青春”。既然比不得旁人有資本,也就容不得一絲放縱。
再相逢,也不怪我會認不出沈括。畢竟那時他是個小胖子,而我則是個瘦弱黢黑的假小子。
高一的暑假,我曾救過沈括一命,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欠錢不還的無賴之徒。
那時我是個十足的土黑妞,暑假找了份送快遞的差事,整天開著小摩托,穿著露腳趾的平跟涼鞋穿梭於這座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