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許亂講，我姐姐是本來就可以進。那次考試前十名的卷子可都是公示了的，我姐姐憑實力進的。”路仁聽他們越說越偏，連忙拉了回來。於公，不論誰都不該這麼背著人胡編亂造貶低別人的名譽，於私，路婷到底是她姐姐，還是給她帶過好東西的姐姐，自己不能吃飽了就放下碗罵人。
“你們再胡說八道，我就去問問廠婦聯是怎麼做工作的，教出這麼一群無所事事隻知道造黃謠的。”路婷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這裏，陰悄悄地看著幾個，“最起碼的尊重婦女都不知道，看樣子還是閑散人員太多了，得找點事做才行。”
幾個人都知道那個憑一己之力讓全家青年下鄉的勇士的壯舉，也知道每次廠裏婦聯辦活動，路婷都要回來參加，和廠裏的領導都認識，很怕她去嘀咕幾句把這些賴在家裏沒工作的都送走，紛紛逃了。
“你一天天不和好的在一起，盡和他們混！”路婷擰著路仁的耳朵，“再叫我看到你不學好試試！”
路仁哎喲哎喲叫了幾聲，連連作揖保證，路婷才趕路走了。
路仁在外麵實在沒事做，索性回去幫路多多拖地了。他之前也懶得動彈，不肯做家務，隻是路婷被指使做家務後總是拉下麵幾個小的一起，不然開著門幹嚎，魁梧兩個小的得寵直接溜出去玩了，就他和多多兩個被拉著一起。
這回家可不得了，才十六歲的多多竟然躺在了地上！
“多多！”路仁嚇得把路多多抱起來放床上，又跑廠醫務室裏叫了醫生。這年頭常有人因為營養不良暈倒的，醫生本來以為路多多也是這樣，隻是檢查下生理特征掛了葡萄糖。
馮三妹提著油瓶和一圈冬瓜回來，看醫生在給路多多掛葡萄糖，尷尬地站在門口。
“你是孩子媽媽吧，孩子我檢查了，應該就是營養不良，你給她吃點好的補充下營養。”醫生看馮三妹回來，囑咐到，“我剛剛和你兒子問了，你家人口多，戶口分的糧食本來就不少，有工作的又好幾個，按理不該餓成這樣，”他頓了頓，也知道很多人家裏喜歡克扣女兒的夥食給兒子吃，“好歹五分飽呀”
馮三妹對女兒一向苛刻，對外卻喜歡標榜自己對幾個孩子一樣好，看醫生給路多多輸液，想的不是擔心她身體，倒怪起她給自己丟臉了。
“我家多多吃得也不差，她兄弟們都知道，她姐姐可疼她了，經常藏些好東西給她吃。她姐姐你知道吧，路婷，年年都要來廠裏檢查資料的。”馮三妹又拉過路仁，“路婷最喜歡她這兩個弟弟妹妹了，你看路仁，這褲子還是路婷今年過年專門拿布票給他做的，我說給她兩個哥哥先做都不行。”
路仁這才恍然大悟，家裏兩個哥哥都要結婚了，怎麼媽還舍得專門給自己做新衣服，酸得路超路極看他也不順眼了。
路婷水還端得挺平，知道路仁上麵兩個即將娶媳婦的哥哥，家裏不可能給他存布票，路多多頓頓在家吃，路家兩個老的看著她天天喝水混水飽。幹脆給路仁做新衣服，給路多多吃肉，解決了他們最急迫的需求。
“我就知道四姐疼我，她可心疼我呢。”路仁摸摸自己才上身過兩次的褲子，“她下麵的妹妹就多多一個了，以後多多可以穿她衣服，就想辦法給我找補呢。”
路仁對路婷偷偷投喂路多多的做法一下子沒了怨氣，這年頭布票可珍貴，他從小撿哥哥們穿剩下的舊衣服穿，人生中的第一雙新鞋第一條新褲子全是陸婷給他的，路仁可沒有想過一輩子巴著姐姐指望姐姐的想法。
路多多輸了葡萄糖還是沒醒，中午飯馮三妹草草做了，誰知道到晚上路多多還是沒醒。
“都睡一天了，還沒睡夠！說什麼營養不良，我看就是生了懶病，打一頓就好了。”路老爺子看路多多躺著，卻沒有關心孫女的想法，隻覺得她是裝病。
“人都暈倒了還說沒病，這麼厲害以後全家病了都別去看病，我這就去買繩子，誰不舒服了直接把頭伸進去一了百了！”路婷可不沒有必須聽老人話的想法，隻是站起來瞪著其他人，“路魁路梧你們也別說風涼話，你們要覺得你們六姐今天沒幹活不能吃飯，你們一天天又做什麼了？誰敢說自己一輩子都動得了，等你們老了動不了了也躺床上看別人吃幹抹淨給你們留個空碗？”
路婷據理力爭，兩個老的聽陸婷隱晦地提他們養老的事，也怕路愛國學著不管他們，隻能對路婷給路多多勺子沉底撈出的一碗幹多稀少的雜糧飯裝作看不見。
路多多昏睡了一天，腦子裏出現了一個陌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