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折 往昔崢嶸歲月愁(1 / 1)

從漢末開始到隋文帝楊堅建立隋朝為止長這段達四百多年的動亂時期,曆史上稱之為“魏晉南北朝”,這個時期的中國是第二次民族割據走向融合的時代。在此期間朝代更替頻繁,一度出現五胡十六國南北朝朝並立的混亂格局;政治也是異常黑暗;中原大地民不聊生戰火不斷,諸國之間也是連年征戰不息。

公元500年初秋,瑟瑟秋風輕撫著金塘城樓上的青磚,放眼望去城內外皆是滿目瘡痍。

天空剛才還被一層灰蒙蒙的陰雲籠罩著,霎那間刺眼的陽光便刺透陰霾,灑落在被戰火焚毀一片狼藉的土地上。走在這裏就像是走在通往人間煉獄的黃泉路上,讓人不覺地陷入恐懼的觸覺裏而無力自拔。褐紅如人血色的土壤在陽光的直射下釋放出依舊濃烈的血腥味,沒有人能受得了這種味覺的刺激,包括他這個已遁入空門二十幾載的出家人,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直想吐。抬起頭,按壓住內心的折磨繼續向前走。他每走一步都似乎很是艱難,仿佛肩上壓著什麼重物,又像是每一步都在做著一個決定,所以又倍感沉重。仔細看除了他脖子上的那串發光的紫檀木念珠和遮身的袈裟再有就是手中的五環禪杖外別無他物,可你就是能感覺到一種壓抑著的沉穩。

不斷被風卷起的落葉,有的胡亂的在地上翻滾著,有的在空中飛舞著,不經意地又為這座城、這季節添上了一重蕭暮之氣。眼前的街道年久失修,磚縫間蔓草叢生,三兩個行人神色匆匆的走過他身邊仿佛走慢一步都是一種煎熬。兩旁的房屋坍塌過半,裸露在空氣中泛著炭黑的房梁詮釋著這裏曾經經受過半個多世紀的血雨腥風,也證明著昔日這裏曾經的繁華無可比擬。城外地上時不時地能見著零散著沒有被收拾掉入土為安的白骨,遠處龜裂的土地上一片灰燼,四處狼藉,戰爭的殘酷可見一斑。

他記得他在此守城戰爭還沒引發時,這裏曾是一塊到處充滿生機的良田,每年的夏伏站在這兒鼻尖總能嗅到滿地金黃色亮噔噔小麥的香氣。可如今他終於選擇離開伴他二十年如一日的金殿裏的木魚古佛,路過歲月的澆築下陸續斷層的浮圖塔林,第一次跨過那早已傾斜卻依舊屹立不倒的山門,從俗世中來到紅塵中去,去了卻二十年前那莊未了的夙願。

如血的殘陽漸漸西斜,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萬裏江山也披上了金黃的披風,他那日漸衰老消瘦的身形消失在了地平線的盡頭、、、、、、

二十年前當他踏馬離她而去時在城外老樹下,他告訴她:“這次隻是奉皇帝之命駐守金塘,等我期滿回來之日定用八抬大轎媒正娶接你回金塘將軍府中,讓滑台萬千百姓證明今生我隻娶你一人隻愛你一人。”她告訴他:“你放心上任,我會日日為你燒香誦佛在此等你歸來娶我,縱使你就此離開沒有歸期我還是會等下去。”如今這城還是他日夜渴盼的那座城城,隻不過城外的老樹似乎更老了,樹幹早已斑駁到開裂一半的樹身已經枯死,另一半正枝繁葉茂,就像他和她那日一別餘生再未相見,到如今忘川河生生把他們陰陽相隔。他還是原來的那個他,隻不過眉宇間多了些歲月的印痕華年也早已不再,他的確蒼老了,時光的鬼頭刀不會給誰留下任何逃離的餘地。

他永遠不會忘記苦苦等他十幾載,日夜盼他歸來的女子?他不能忘,也不願忘,紅塵裏薄如蟬翼亂如絲痳的愛恨離愁他還是無法真正放下,即使當初他時勢所逼被迫斬斷塵緣委身於伽藍寺內到後來壯誌難酬對仕途的死心他才決意落發出家。當初為他剃度的方丈為他取法名“了緣”就是希望他能真正了盡前半生塵緣,做到心無雜物一心向佛,可他縱然萬千青絲已落地成灰還是剪不斷人世間的萬千掛念。

這麼多年來,他自知今生終究是自己負她,經常潛心默念“執於一念,將受困於一念;一念放下,會自在於心間”想讓自己將她放下,可是要真能輕易放下就好了。

他憑什麼忘記紅塵裏的那些往事?他又如何忘得了那日夜為他燒香拜佛誦經的白衣女子?難道隻是因為他曾拚死守衛的國已不是原來的國,難道隻是因為他誓死保衛的城已經滿目狼藉,他就該選擇忘記?他就該棄她與青燈常伴?

“放下,放不下”“放下,放不下”、、、、、、

這一走來他的內心痛苦的掙紮著,徘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