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情緒高漲的發言結束後,整個會議室頓時便陷入了許久的沉默。一個個西裝革履的參議代表不時抬頭看著台上自己陣營的代表,惶恐的舌尖不斷在齒縫發抖,這兩段打死自己也不敢說出來的話,在他們看來似乎聽到了都有罪。
台下還有一些年輕膽大的參議代表,抬著頭緊緊盯著台上那個坐在正中位子上的元首,而後似笑非笑的環顧周圍這幾個工作上互補互利的‘小夥伴’,想要看看這個剛剛上台的新元首如何收場。
今天坐在會議廳台上正中央位子上,一臉和善的中年男子名叫縱鼎,他便是海之國剛上台不到半年的新元首。此時縱鼎心裏比誰都清楚,剛才那段慷慨激昂的話語並不是在提方案,而是在勸自己遞交辭呈。
台下逼促的話語落地已久,而整個會議廳卻依舊鴉雀無聲,殘酷的場景似乎是在告訴縱鼎,此時自己已是孤立無援。
縱鼎微微笑了笑,扭過臉看了看周圍這幾個麵色各異的老一輩管理者,而後靜靜地靠在了木椅的後靠上。他心裏十分清楚,和上一代前輩相比,自己還是比較稚嫩。畢竟三個月前因病回家休養的丕易嵩,今天毫無預兆出現在這裏,絕非偶然。
台子上的縱鼎此時仿佛感覺到自己就像是一個舞台上的小醜,原來開幕時,自己拚了命賣力的表演都是為後來大人物的登場拉攏觀眾。
“大家還有沒有什麼異議?如果有的話,現在還可以講出來。”
緊挨著縱鼎而坐的是海之國陸軍第二十三軍總司令洛提,而也就是他這句平和的話語徹底將縱鼎由險境轉為了絕境。
至於為什麼軍區總司令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這個問題要從幾十年前那場戰爭講起。
幾十年前,海之國的全部軍隊都是由國家元首執掌。但隨著戰爭時間的逐漸拉長,海之國不得不擴充自己的後備軍。也就是這個錯誤的決定,海之國那一屆元首逐漸失去了民心。五股部隊最高長官推選一人作為代表,不斷向元首施壓,最終迫使元首答應交出軍權,由軍政兩界共同執掌海之國。
聽到洛提這句像是發出信號的話語,椅子上的縱鼎頓時便知道自己該怎麼收場了。起手抿了抿堵在齒縫的話語,抬頭看了看台下紛紛低頭的參議代表,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鼻尖寒冰刺骨的空氣,借著透過天窗的陽光抹平了側臉酸酸的苦笑:
“剛才既然彌庚說時間緊迫,那麼現在就開始投票吧......”
雖然才這個位子還未暖熱,但縱鼎卻是心如明鏡,麵對海之國的未來發展,在這裏隻能出現一種語調的聲音。所謂是,前人埋下的惡果,後人總有人要收的。
等縱鼎這句像是說完又像是沒說完的話語剛剛出口,台上最西邊那個常年長衫頭發花白的老者馬上便將縱鼎這句有意折斷的話語接上了。及胸的白須包裹著的雙唇一開,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便全都露出來了,憨厚的臉龐配上有神的眼睛絲毫看不出一絲暮年之色:
“現在時間這麼緊迫,我看大家就將彌庚的提議當做第三個方案...大家現在就開始投票吧。”
這次開口講話的老者是上一屆海之國教育界最具權威的代表——悟言,之所以會參加這次會議,也許是因為這次會議是否能‘圓滿成功’,這位老者的權威將是一劑不可或缺的藥引。
還未等悟言這句和藹可親卻又不失語重心長的話語落地,台下剛剛還沉寂的氣氛猛然得到了稍稍的緩和。一百多位參議代表經過一陣短暫的騷動後,紛紛將手指摁在了身前會議桌上亮著燈的按鈕上。
魚兒如果離開了水便失去了自己的歸屬,像是風中的落葉,事事不由己。奈何落葉歸根化春泥,而魚兒卻隻是磨快了屠夫的刀俎。
投票時間大致持續了一分多鍾,當投票結果顯示在會議室周圍的屏幕上時,眾多參議代表麵色各異的表情應該說是這場會議最耐人尋味的畫麵。
前兩個方案的提議者最終也選擇放棄了垂死掙紮,除了寥寥無幾的一些棄權票,第三套方案像是河邊那座倒置的斜塔,施舍給眾信徒無聲的慰藉。
對於眼前這個走走過場的結果,台上的縱鼎依舊掛上無味的笑。未等他人宣布投票結果,木椅上的縱鼎抬手摁在冰冷刺骨的會議桌上,仰首望了最後一眼這個如若舞台的國會廳,而後起身向會議廳正門方向走去,留給眾人的僅有地毯上那條已經被陽光拉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