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華錦靜靜地聽著。
“之後我和月國都不受父皇待見,我就一個人在後宮裏和同樣不受寵的四弟一起生活。雖然她被安葬了,但我還是感覺到未央宮的陰冷。那股陰冷是她死後才出現的,而且我感覺到自己像是被什麼東西盯上了,我很討厭那種感覺,後來就搬了出去,之後宮裏麵就開始說未央宮鬧鬼,後來鬧得大了就封了宮門直到如今。”
“那未央宮鬧鬼不會是真的吧?”
“就幾個月而已,那年夏天的時候我偷偷回去看了一眼,雖然還是陰森森的,但已經沒有那種恐怖異常的感覺了。不過宮裏麵,你也知道的,大家傳著傳著就變味兒了,也不用過於害怕。”
楚華錦突然想到今日在未央宮門前暈倒的事情,就順嘴和秦修說了。
“什麼?你說你聽見了聲音?”秦修皺眉思索,“這也是可能的,雖然過了許多年,但是還會有人能聽到有女人說話的聲音。”
楚華錦心裏一驚,“這可不像你說的那麼輕鬆啊!”
“你就當是怨靈好了,以後也不要接近那座宮苑了,以免有什麼異常的情況發生。”
“……你說,會不會是月妃娘娘的靈魂啊?你說她抱有什麼目的,會不會是她自戕就是為了完成這個目的。”
秦修半晌沒說話。
“你別擔心,這件事也不要再管了,我會處理的。”他說著又笑起來,“你看我們,說著說著就不知道說哪裏去了。”
楚華錦嘻嘻兩聲。
秦修道:“人死如燈滅,但願她們不要再掀起什麼風浪。反到是你,一定要小心那位公主。”秦修叮囑道,“現下在某些方麵我們還要借助月國的力量,所以隻能小心提防了。等那個公主住進來了,你見過之後就別再去理她。我已經吩咐雲歌看好她,你可記住了,別讓我擔心。”
楚華錦應聲,“知道了知道了,你看夜深了,我們快睡吧。”
之後的日子還算平靜,楚華錦還是按例進宮看望赫連皇後,秦修依然忙碌。
這兩個月入宮倒是遇見過幾次二皇子,想必他嚐過楚華錦的厲害後也收斂了幾分,行為舉止倒是沒什麼越矩的地方,倒是有兩次在人少的地方遇見的時候他的眼神放肆了很多。
這種被當做獵物盯上的感覺實在讓她不爽,但也沒什麼好辦法,隻能是能躲則躲能避則避。
秦修最近又收集了好些關於月國巫術的情報給雲歌,雲歌起初還不以為然,後來心態就越來越凝重。
月國的巫術有些像是南疆一些村寨的巫蠱,但又似是而非。根據調查來看,他們可以用血液為媒介施展巫術,也可以用人的貼身物件給人下咒,可以說有些防不勝防。雖然情報顯示凡是功效大的巫術都需要人付出代價,但是具體要付出什麼代價是皇室的機密,他們還沒能探到。
秦修揉揉眉頭,“如今看來,月國的巫術遠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強大得多。”
“強大也有限製,想必這限製不小,不然月國怎能隱忍籌謀多年。”雲歌道,“當年入陛下後宮中的月國公主人選並不是王爺的母妃,而是突然之間決定換人的。按說那一代的公主很多,作為聖女的公主根本沒必要和親,可……”
“所以我才一直暗地裏打聽他們究竟想做什麼。”秦修有些煩躁,“他們難道還想顛覆晉國江山嗎?”
“也有可能。”雲歌突然想到,“說不定關鍵還在王爺身上,王爺不是說月妃娘娘可能曾對王爺施過術法嗎?”
“也不一定,我隻感覺到被什麼東西盯上了,後來就沒有這種感覺了。”秦修說道,“所以我不十分的確定……母妃她究竟做了什麼。”
“也怪我。”秦修飲了口茶,“因著心存芥蒂這些年也沒有了解過他們,如今兩眼一抹黑,倒是麻煩了。”
“也不一定真的如此。”雲歌安慰道,“王爺整日為著這件事發愁,不如直接放下。對著未知猜測也不能猜到什麼,倒不如等人來了再進一步的了解。雖然我們現在還不了解月國到底打什麼主意,但是我們已經知道了他們不懷好意,隻要小心提防,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的。”
“恩。”秦修長舒一口氣,“也是,我也是關心則亂,總覺得他們會把主意打到王妃身上,自然會多擔心些。安頓月國公主的事宜你去辦吧。多小心些,別放過一處。”
雲歌曉得利害之後布置月國公主的房間愈發小心起來。
楚華錦倒是沒什麼忙的,知道那日領她走未央宮那條路出宮的宮女是淑妃娘娘的暗線,此事已經被處理了之後,她閑著沒事把看賬本之類的管家工作又拾了起來,雲歌忙碌接待的事宜她也在旁邊觀摩幾回,她也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隻好少給她添亂。
米蟲的日子還真是無聊的很!
突然覺得自己好沒用,金手指也和沒有一樣……
說好的穿越女橫掃古代所向無敵呢?
拋開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其實她看著麵對自己非常正常的雲歌心裏還有些奇怪,記得剛開始雲歌還會對自己露出些許敵意,怎麼過了年之後好像平和了許多,像是放下什麼重擔的樣子,也不知道是真的放下感情還是暗自籌劃。
她心裏還是有點偏向第一種,牧之如此信任她,加上她最近的一些所作所為,相信這人的人品也應該不錯才是。
《風俗博物誌》楚華錦也找來看,不過月國是個小國,關於皇室聖女的說法也不是很多,她倒是對巫術很感興趣,可是書裏麵講的太過籠統,她也找不到什麼資料可以借鑒。
想必這是一個國家的機密,自然不會輕易讓外人知道傳播出去。
不過,好像中國的中醫起源就是巫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樣。
四月清明過後,桃花開了滿城,楚華錦本來想出門逛逛,不成想月國的使者就來了。
“母後萬安。”
楚華錦聽說月國的使者來了,剛好趕上今日自己進宮拜見母後,自然對月國的使者感到好奇,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到。
沒成想剛一進來就見到了坐在皇後下手的月國公主。
“快點起來。”
赫連皇後臉上帶著清淺的笑意,伸手對著那名女子介紹道:“這是修兒的妻子,靖國公主楚華錦。”又對楚華錦道,“這是修兒的表妹,月國的公主商霽。”
兩人分別見禮落座。
楚華錦打量這位公主,能來晉國朝賀的公主自然是個美女,長相上與秦修有幾分相似。隻是氣質上有很大的不同。
可能是因為修習過巫術的關係,這位月國公主身上散發出一種神秘的氣質。
這種氣質像是輕紗一樣籠罩在她周圍,讓人第一眼就被吸引,反而不會在第一時間讓人注意到她的姿容顏色衣著打扮。
她穿著一身繡著金線的白色長袍,袖口束起纏繞著繁複的金邊,看不清是什麼樣的圖案。頭發並沒有梳起,潑墨一般披散在腦後。上麵裝飾著各樣珠翠穿起的珠鏈,既能壓住烏發又顯得華麗貴重。
她的睫毛極長,濃黑稠密,看人的時候明明沒什麼表情,卻像是融進了黑夜一般深邃。唇角笑意像是漫不經心毫不在意,像是盛開在黑夜裏的曇花,自有讓人探索的神秘。
由此看來,牧之的母妃當年的確有很大資本,隻是……性格古怪,是說所有做聖女的人都是性格古怪的人呢,還是說隻是牧之母妃是個特例。
“這位姐姐果真生的極美。”
商霽主動開腔,看著楚華錦笑言道:“與堂哥也是分外相得,想必生活十分的和睦。”
“正是如此。”赫連皇後道,“這孩子不僅性子好,人也是很孝順,知道我在宮裏沒什麼做的,常來宮裏陪我說說話。”
商霽垂眼,“哦?那還真是堂哥的福氣。隻是當年……因著姑母的事情,陛下厭倦了我們。如今好容易能與上國聯係,是我們月國的福氣。”
赫連皇後歎息一聲,“修兒當時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你們也不是不知道,這些年雖然好過了一些,也是處處受製,並不是故意疏遠你們。”
“這些我父皇自然都明白。”商霽並不在意,“所以此次使臣之中讓我隨著前來,已是萬分的誠意。既希望能夠重新獲得上國的情誼,也希望能夠加深與上國的紐帶。”
楚華錦心裏一沉抬眼看去,正對上商霽看向自己的視線。
商霽對著她微微點頭,“堂哥已經長大了。當年陛下厭倦了我們,我們也沒有什麼好的渠道幫助表哥,如今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我們自然願意傾力相助堂哥。”
赫連皇後心思一動,她摒退下人問道,“你說你是月國的聖女?可有什麼良策解決修兒如今之困啊?”
“堂哥戰功加身,又有二殿下相護,哪裏有什麼困頓。”商霽笑道,“皇後娘娘可別拿商霽尋開心。”
赫連皇後不出聲。
商霽漆黑的瞳仁一轉,“倒是這位姐姐,聽說堂哥小時燒傷過,不知容顏上的傷勢可嚴重啊?”
楚華錦一愣,不明白怎麼突然就問起自己。
她輕聲回答:“還好,有宮廷的秘藥,臉上的傷好很多了。”
“皇後娘娘說的堂哥的困境是這個吧!”商霽轉頭,“我雖然年紀小,但在月國還是有一定地位的。我雖然不敢保證一定能醫好堂哥的臉,但燒傷的話總能有幾分把握治好,隻是要看過傷情才好定論。”
赫連皇後和楚華錦都淡淡的道謝。
商霽見二人不為所動,想了想又道:“我們月國有很多的奇術異寶,今日倉促,不如以後有機會我給娘娘多講一講,說不定皇後娘娘會感興趣。”
“過幾日定要和公主多聊一聊。”赫連皇後算是應了下來,她看向楚華錦,“公主的下榻之處可整理好了?”
“回母後的話,早就整理好了。一切都已經打點妥當,隻是不知道公主會不會喜歡。”
“隨意就好。”商霽瞄向楚華錦,眼神意味不明,“我沒什麼偏好,隻要舒適就可。隻是要打擾姐姐了,還要多麻煩你。”
“不妨。”楚華錦聽不慣她一口一個姐姐,覺得這孩子在象牙塔裏生活久了吧,抱有不純目的也不知道掩飾一二。
商霽的眼神讓楚華錦不太舒服,她如坐針氈一樣在皇後處陪著二人聊了一陣才散去。
下午時分,商霽的車駕浩浩蕩蕩地停在襄王府的門前。
月國雖然是小國,但商霽一國公主的身份還是很有分量的,晉國總要拿出上國的氣度。
秦修和楚華錦並雲歌等仆從都在正門迎接這位月國聖女。
“堂哥。”商霽見了戴麵具的秦修就激動起來,“堂哥安好。”
“我很好。”秦修避過她抓來的手。
“常聽父皇念叨姑母堂哥,心裏分外想念,商霽雖然與姑母未曾謀麵,但心中也總是惦念著。如今終於能來晉國看看堂哥了。”
“既然來了就趕緊入府吧。”秦修淡笑道,“在外麵說話像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