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快將門關上。”門外有人扯著嗓子喊,聲音尖利。
“我瞧了他一眼,像是沒氣兒了。”門外人的聲音有些猶豫,“要不找個郎中來瞧瞧,真死了怎麼跟主子交代?”
“這怕不是什麼瘟病,傳人的,你先把門關上,”關門聲響起,門外那人又說,“我們這莊子主子都換過人了,也沒人來問他,要我說死了就死了,不用管的。”
“可是..”說這話的是個年輕點的婆子。
“再者說能做的我們都做了,那藥也給他喝了,飯也給他吃了,死了是他命不好。”年長些的婆子繼續說道。
“姑姑…姑姑..水”
門裏響起孩童輕微的聲音,風一吹那聲音就像是要散了。
“水..”心軟的那位剛要回頭,又被一把拉住。
“你什麼都沒聽見。”年長些的婆子說。
“可..”
“你再聽,還有聲音麼?”年長的婆子繼續說,“而且你可想清楚,你家孫子剛剛出生,要是染了病回去,害了你的小孫子,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
年輕些的婆子思考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是沒什麼聲音,我們回吧。”
“唉,”年長的婆子拍了下她的手,“這就對了!”
倆人攜手離開了這個院子,將院門死死地鎖上,而那孩童的求救聲,在風裏轉了個來回,就散了。
他還是那麼的小,明明五六歲的年紀,卻比同齡人還來得矮小的多。
嘴唇幹裂起皮,在冷熱交織下,腦袋像是漿糊那樣亂,他往門口爬,那裏有吃的,他知道想要活下去,就要靠自己。
指甲扣進地裏,他慢慢地往前爬著。
水,水,喝水才能活著。
他還那麼小,指甲都還是軟的,因為手指用力,指甲外翻,鮮血淋漓,可這些疼痛跟求生的欲望比起來,是那麼的不堪一提。
爬到門口的時候,他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小小的手捧起那個不大的碗,虔誠又急切地喝著米湯。
薑月棠推開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稻草堆上有個破爛的棉被,不遠處有個燭台,蠟燭已燃盡。
而她身前的孩子,頭發打結滿是塵汙,哪怕是冬天都穿著單薄的衣服,裏麵的棉絮都露了出來,身上是一股臭味,捧著碗的兩隻小手滿是血汙,嘴唇幹涸起皮,眼神散亂都不聚焦。
孩子因為她的到來驚恐地叫了一聲,下意識地丟下碗往後麵蹭,但因為沒力氣,隻是一個動作後便脫力地摔到地上。
“別..別打我。”小孩害怕地抱著自己的頭,喃喃自語,“我錯了,我知錯了。”
薑月棠咬緊了牙,蹲下來將小孩一把抱起,小孩驚叫了一聲,但沒再掙紮,也沒力氣掙紮了。
在薑月棠懷裏,他有意地往外靠,怕自己弄髒她。
“別亂動。”薑月棠輕聲說。
“會弄髒你的衣服。”小孩怯怯地回答,在感受到了來人沒有惡意後,他也不再反抗,最重要的是他也沒有力氣反抗了,“我身上髒。”
“沒關係的,”薑月棠哽咽,她伸手將小孩往自己這抱了下,然後讓小孩的頭靠在她的肩上,“對不起,我來晚了。”
小孩的臉冰涼,涼的刺骨,薑月棠用手去暖他。
溫度傳來,小孩覺得自己好像沒那麼難受了,他還想再說什麼,想問問仙女姐姐是誰,但疲憊席卷而來,靠著薑月棠的肩膀,他失去了意識。
他沒有看見,薑月棠淚如雨下的臉。
她抱著自己姐姐的孩子,無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