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不知是誰先開了口,隻一個字,凝滯的空氣被砸開了口子,灼熱的風重新開始流動。
“不管劉廂使的計劃多難,隻要有希望,我們就要幹!”
“怎麼能不幹呢?家裏的酒都不夠喝,還指著開春釀新酒呢。”
“我家幺兒媳婦都還沒討上,就等著過了冬上山掛紅線”
“你們誰當年趕考前沒來青鸞山許過願,都來過吧,現在就到了咱還願的時候了!”
“官爺!俺們也來幫忙”突然湧入的粗布花襖,補入了每一個空缺的位置。
“老子有的是力氣”男人嘟囔著,摸了摸自己的肥頭大耳大肚腩,一肩扛著一個傷員就奔跑著加入其中。
眾人回頭,漫山的色塊在快速移動,色彩在眸中流淌,蜿蜒山路,是成群結隊,不斷趕來的常平百姓。
百姓自發的加入其中,趕路而來,城內富商召集遠近木工,利斧,菜刀,人手一把……問題不斷出現,又不停被解決。
汪順等人始終守在前方,劉誌勇的手劄寫的密密麻麻,無處下筆,滅火方案改了又改。
以林曉的理念為基礎,翻遍古籍,唯有一法可試。
林曉:“以火滅火,我們人工點著一團火,兩團火相遇的瞬間,會將局部的氧氣消耗殆盡,有一定的機會,火會熄滅……”
林曉和劉誌勇多次模擬實驗,發現此計雖可行,卻對當時的天時風向要求嚴苛。
但比起坐著看青鸞山被焚燒一空,哪怕冒險,眾人也願一試,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們今日就把脖子放在刀下,看看是刀快,還是脖子硬!
沈書年等人因負傷,退至後方,幫忙轉移傷員,運送物資,一擔擔水和幹糧,自城內做好,驢車一刻不停,送到前線。
農曆二月十三,夜幕再一次降臨時,舉常平之力,成功建造隔離帶,將青鸞山自上而下,一分為二,大火終於得到了控製。
不斷有人聲嘶力竭的喊:“火馬上就要燒到隔離帶,大家注意安全!”
“相鳳銅鳥就位,準備測風”
“風向由北向南,準備!準備!”
“風壓過來了,所有人後退!往後退!”
農曆二月十四,天空將亮未亮,整個火場東北線上最大的火頭被全麵壓製。
徐延的衣物已經完全被汗水浸濕,他完全不在乎的穿梭在傷員裏,手中隻有兩樣東西,一個是止血藥,一個是撕碎的布條。
林曉低頭小心分離黏連的衣物:“傷的太嚴重了,這半邊的腿都已經血肉模糊,你肯定不能再去了”
那個年輕人的身上被灰黑覆蓋,看不清模樣,唯眼睛在夜裏晶晶發亮,他的呼吸急促,手指著方向告訴徐延:“這是隔離帶上的最後一團火了,燒完就沒得了……”
很輕的一口氣。
他說:不用去了,結束了……
與山火對抗的最後幾個時辰裏,常平燈火通明,眾誌成城。
常平人,是山水交界處養出的柔軟剛烈,鋼筋鐵骨,炙熱柔軟的心腸。你將人逼到絕境,他也會絕處逢生。
這是常平,生生不息的常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