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元嘉目光沉了沉,他反問順康帝:“那您呢?”
順康帝沉默半晌才回:“朕怕。”
長孫元嘉語調微涼:“那父皇是要再來一次卸磨殺驢麼?”
順康帝卻沒有說話,他拿起那封信猶豫半天才打開。
那是江楓給順康帝的信,她在信上問順康帝,寧國小皇帝的嬪妃該如何處置。
她說,如果可以,希望陛下能夠給這些女子一條生路。
“他這是何意?”順康帝問長孫元嘉。
從寧國王城送信至王朝的京城,就算八百裏加急也得三個月。
“隻是告訴您,她並無豎旗為王的意思。”長孫元嘉平靜道。
“你信?”
“為何不信?”長孫元嘉反問。
“他心裏難道沒有一絲怨恨?”順康帝情緒有些激動:“他隻需在寧國自立為王,命令他的那些將士攻向王朝……”
“父皇。”長孫元嘉抓住順康帝的手,放低聲音:“別多想,都過去了。再過幾天,江楓就該班師回朝了,都過去了……”
順康帝喘著粗氣,瞪著眼睛看著長孫元嘉。
“兒臣扶您躺下。”長孫元嘉扶著順康帝躺下,他安撫著順康帝。
“楓兒要回來了?”順康帝忽然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反抓住長孫元嘉的手:“他自小嬌生慣養,沒吃過幾天苦,回來好,還是回來好……”
長孫元嘉的目光從順康帝花白的鬢角滑過,心中五味雜陳。
從去年開始,順康帝便有些糊塗了,如今更嚴重了。
他時而記恨江楓,時而關心江楓。
“楓兒何時回來?”順康帝有些急切的問。
長孫元嘉隻是答:“快了。”
忽然,順康帝臉色變了:“不能讓他活著回來,不能……”
順康帝睡著了,長孫元嘉卻未走,就這麼靜靜的看著順康帝。
順康帝沒糊塗之前,心裏雖忌憚著江楓,但鮮少提起這件事,倒是糊塗之後時常提起。
好在,他也記得從前待江楓的好,偶爾會關心一下江楓在外麵有沒有受累受苦。
順康帝是心病,心病是醫不好的。
順康五十二年年底,江家軍班師回朝。
順康五十三年春,江家軍已至王朝境內。
“你們慢慢走,我先行一步。”江楓如此對裴青說道。
“這麼急著做甚?”裴青不解。
江楓道:“我得先回一趟望城山接老爹去。”
先前她已與師父她老人家通過書信了,師父她老人家說,老爹還未入土為安,趕緊過來把後事辦了。
提起江渡,眾人便是一陣沉默。
“京城見。”江楓說完便帶著龍戰等人走了。
裴青目送著江楓他們遠去,神色平靜。倒是李廣庭眼中有著藏不住的擔憂:“也不知道咱家王爺這一步棋走的對不對。”
莊景鬆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家王爺從不走險棋。”
“老皇帝真的會將過去的事輕輕放下嗎?”李廣庭撓頭。
裴青道:“老皇帝應當時日無多了。”
“啊?”如此一來,李廣庭倒是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船上,龍戰站在甲板上眺望著江麵。
他開始盤算著把江楓拐去麒麟穀。
好多年不曾回麒麟穀了,也不知麒麟穀怎麼樣了。
“也不知福伯他們怎麼樣了。”暖竹想起了福伯。
“在聊什麼?”江楓湊了過來。
“在想福伯他們。”暖竹如實回答。
江楓沉默。
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福伯是否還活著,還有寒梅她們……
“我們何時去麒麟穀?”龍戰問。
江楓道:“等麵完聖吧。”
回京後有好多事要去做呢,如安葬輕塵,如去祭拜小白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