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序年聞言瞪大了眼睛。
似乎不可置信一般。
“你想對太子做什麼?”
長一緩緩轉過身來,目光逼視著宮序年。
‘’兒臣不想對太子做什麼,隻想,找父皇討一份廢太子的詔書罷了。”
“不可能!”
宮序年想也不想的拒絕。
“是嗎?”
長一緩緩的向後退了一步。
她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之後,外麵似乎響起了一陣鐵甲兵戈的聲音。
宮序年聞聲臉色大變。
“你!.....你!.....”
宮序年情緒激動的站起身,指著宮長一神色不善,又不敢爆發出來。你了半天也沒說出接下來的話。
長一不動聲色繼續說道:“國喪之後,您和太子的關係如何,陛下心知肚明。太子雖然不是什麼明主,但他在朝堂多年,過猶不及,隻怕他現在一心惶恐隻擔心陛下您偏袒兒臣,連他母妃和他的性命都可以不顧的要廢了他呢。陛下,以您對太子的了解,您可知太子接下來會怎麼做?”
宮序年緩緩坐回龍椅上:“有勇無謀的莽夫,他隻會...”
“隻會趁著自己還居於東宮之位,離皇位咫尺之遙。東宮太子繼承皇位,最正當便捷的,便是先皇不在。陛下近日,是否常覺得身體不適?”
皇帝兀的睜大了眼睛,不自覺的看向一旁的茶碗。
“逆子...逆子!”皇帝猛然站起身來,一把將案上的奏疏掃到地上,怒極,又看向長一,“廢了太子,你想讓長虞入主東宮?”
“兒臣無此想。”
半晌,宮序年看了看外麵的侍衛,不禁滿心悲涼。
“宮長一,你好手段,真的皇城禁衛軍,竟然也全是你的人手!你當真,要反了嗎?”
長一站住身形,轉身看向皇帝,眼中無悲無喜,“陛下言重,臣不敢反大澤。而這皇城的人,包括臣,不一直都是陛下的人嗎?”
“不敢反大澤,敢反朕!”
長一低頭,嘴角扯出一絲溫和的笑意,“不是兒臣反,是太子反。”
宮序年怒而拔出一旁的佩劍,指著長一怒吼:“是你!”
長一收斂了笑意,目光森然的盯著指著自己的長劍。
“兒臣說,是太子。”轉而寒冰如劍的目光射向皇帝,“兒臣從來沒有反過。兒臣隻是想要保護陛下周全。”
無恩無怨,隻剩下仇恨,恨不得致對方於死地的仇恨。
“你...”
“陛下今日若是不辨忠奸欲殺兒臣。兒臣不敢反抗。但相信天下人眼睛是雪亮的,自然有為兒臣平反的那天。除非,陛下像對待賀氏那樣,將兒臣之一族盡滅...”長一伸出二指,緩緩的將宮序年的長劍按下,“否則,若太子反,兒臣保不了陛下性命,也保不了成容氏一族。”
宮序年聞言一滯,半晌又像是被鬥敗的公雞,什麼時候,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不知不覺陷入了這樣進退兩難的境地,成容氏與太子互為倚仗,昭氏和上陽宮...自己儼然成了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
“所以,這廢太子的詔令陛下最好是寫。”長一說完,從宮序年手中抽出長劍,隔著衣袖捏住劍身,然後輕輕一丟,將皇帝的佩劍扔在了地上。
清脆的一聲響,外麵似乎又傳來一陣陣微弱的鐵器碰撞的聲音,但殿中的氣氛,卻不似方才那樣劍拔弩張。
宮序年頹然的倚靠在龍椅上,室內外的一片冰涼,讓人生出一股絕望的寒氣。
良久,他還是顫顫巍巍的提起筆,又穩穩的落下,一筆一劃的在明黃的絹帛上寫起來。
長一轉身看著窗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皇帝才寫完那封詔書。
“上陽宮殿下,要驗視嗎?”
皇帝蒼老又疏離的聲音傳來,長一眼眸都沒有抬。
“兒臣不敢僭越。”說完長一隻是輕輕的掃了一眼案上的絹帛,“兒臣,伺候陛下用印?”
皇帝死死的盯著絹帛上那洋洋灑灑近百字的詔書,忽然明白,原來自己從來就沒有贏過,當年不過是機緣巧合,不過是因為昭年急於扶持中興之主,自己也不是唯一的人選,隻是昭年願意而已,即便沒有自己,昭氏也有能力扶持別人,即便是不堪如阿鬥。
成也昭氏,敗也昭氏。
似乎是認命一般,“你自己用吧,朕...”
不待宮序年說完,長一忽然快步上前,一手用力抓拿起一旁的玉璽,紫色的衣袖在空中劃出一道好看的弧度,像用力劈開了什麼,將玉璽重重的拍在帛書一角。
“咚”的一聲,響徹殿閣。
皇帝還楞在那縈繞的失落當中,被這聲音一震,驚駭的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長一彎著腰,雙手撐在禦案上,似乎連空氣都停滯在了這一刻,一老一少目光對視,一個漠然、一個驚駭。
“多謝陛下成全。”
朱唇輕啟,輕飄飄的說完這一句,將帛書一卷,隨意捏著帛書的一端,轉身利落的出了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