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廝殺的戰場不過就在車馬陣地的數十丈之外，甩開了馬賊後，眾人很快便奔回了陣中。
將依舊昏迷的小北交給洛京的舞女們照顧，六月讚驅著老馬向大掌櫃處行去，眾人識趣地避讓開一條道路，並未好奇地湧上去圍看這果敢勇毅的少年俠者。適才的戰鬥，已讓這些被馬賊殺落了魂的人們對他的敬畏遠遠超過了好奇心。
還未到不惑之年的遜掌櫃現在已是須發半白，多年來的鑽營已經耗去了太多的精力。看著麵前這個麵色冷峻越來越近的少年，往日裏舌燦如花的遜掌櫃頓時不知道如何張嘴表示自己的對他的感激或是祈求。
“大掌櫃，此行最大的生意恐怕不是這些騾馬上的貨物吧？”未等遜掌櫃琢磨出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六月讚便拋出了自己的猜測。
“諸位都是商會裏登記在冊的良善人家，若是失了那位天師大人，你們以為自己這輩子還能安然回到自家的田園麼？”周圍本來準備隨著遊俠們逃出去的商會雇員們在六月讚的環視下紛紛低下頭。
“敢問少俠有何可救之策，可救我等？”遜掌櫃猶豫了一下，似乎是默認了六月讚的大膽猜測。
“能救你們的不是我，而是那位你們要護送的人。聚眾人之力拖住那些馬賊，等到那位天師將大陣織造完成，這是我們唯一活下來的辦法。”六月讚頓了頓，看了下遠處半裏之外的馬車。此時，馬賊首領已經帶著最後的精銳加入了戰場。最後的幾名護教騎士已經失了坐騎，僅靠著消耗體內元氣在體外聚成的無形護甲作最後的抵抗。
“這天地間元氣的波動我也感受到，也料到是那天師正在施法。但是憑著我們這幾十人又怎能抗得過和這些馬賊的短兵相接。”一旁沉默已久的青年遊俠不知幾時跟到了一旁。
看了下這青年遊俠，六月讚道，“這元氣的波動你能感受到，那麼這些馬賊攻防的陣勢，製式的兵刃難道你就沒有看到麼？能和那些護教騎士廝殺到現在又豈是普通的賊寇。即便你現在逃得掉，若是到了息霜再遇到這些賊人，你這個殺了他們那麼多人的遊俠首領還能再逃得掉麼？或者你想就此折回關內，回去繼續做你的世家子弟。”
六月讚的厲聲喝問讓那青年遊俠麵色大變，身後隨同的遊俠們見自家首領被如此嗬斥，便待圍上來。若不是那青年遊俠製止，看那些模樣，似乎便要對剛剛並肩的戰友拔刀相向。
大凡關內的公卿之家，有不少的嫡庶子弟隱了身份來關外博功勳。若是在關外能夠攢的一方封邑是最好不過，即便沒有太大的收獲，將來回到族中，參與太極軍西征的經曆也能為自己賺得更多的話語權。
若對方隻是一個因為武勇和缺乏考究的公卿身份而被推為首領的普通武者，這身邊的十幾位遊俠又怎會如多年的下屬一般維護在他的周圍。適才的廝殺中，甚至還有人拚死用身軀來為他阻擋馬賊的暗箭。
六月讚相信自己的判斷，眼前這個俊秀的青年遊俠絕不是那種試圖在關外求得某位公家賞識以求晉身士族的普通武者。那麼為了避禍而拋棄關外的修行，顯然也不是他這樣的人可以做出的決定。
青年遊俠抹去俊秀臉頰上的血跡，望著六月讚道，“吾輩之征途在敕勒川，在星羅海，在那狼酋阿史那王庭，若這區區馬賊便阻了我們的步伐，我等還有何臉麵去關外博功勳。柳京將自在願為前驅。”
行走於世間，有太多的坎坷如群山一般橫檔在身前。多數人畏懼凶險不再前行，此生便隻能仰望慨歎群山的巍峨。但是終究有些人是注定要站在那群山之巔俯瞰眾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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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