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沂琛睜開眼睛，看著茶桌上的茶杯。
寄月熟悉這個眼神，不等裴沂琛開口，上前倒了杯茶水遞給裴沂琛。
裴沂琛接過茶杯，深深看了寄月一眼，似乎很滿意她的靈巧。
裴沂琛抿了一口茶水，臉色微變，下一瞬便把茶水吐了出來。
“涼了，味道不好。”
寄月疑惑，什麼涼了，她親手倒的茶能不知道溫度？雖說不太熱了，但絕對不涼。
寄月咬緊後槽牙，“那我重新泡。”
寄月收回裴沂琛手裏的茶杯，坐到茶桌前。
裴沂琛定定地看著她，“泡君眉。”
寄月心裏翻著白眼，從桌底裝茶葉的箱子裏，找出君眉。
馬車上喝的是蕊眉，君眉和蕊眉都是茶，但它們屬於不同茶類，蕊眉屬於綠茶，君眉屬於紅茶。
綠茶和紅茶最好喝的泡數是不一樣的。
蕊眉，喝的就是鮮爽嫩香，頭兩泡茶湯便是其精華所在。
而君眉，第一泡無法激發出它的真正味道，須等到第二、三、四泡，才能真正品味它的醇香味美。
寄月熟練地把君眉過了兩道水，把第三泡茶湯倒在茶杯，遞給裴沂琛。
裴沂琛伸手接過茶杯，淺抿了一口。
茶葉重要，泡茶的手法也重要，二者缺一不可。
“好茶。”裴沂琛把茶杯放回桌前，誇讚道，“沒想到寄月姑娘真真是泡得一手好茶。”
寄月一聽這話，心中立刻警覺，麵上未顯分毫。
她從容不迫，麵帶傷感，似乎記起了不好的事。
“我母親想將我送給知府做妾，聽聞知府喜好喝茶，為了讓我得知府長時間的歡心，便花錢專門送我去習的茶藝。”
寄月低沉綿軟的嗓音在屋內響起。
裴沂琛看著垂頭的寄月，道：“退下吧。”
寄月頷首，乖巧退出房間，給裴沂琛留下一道纖細柔弱的背影。
裴沂琛重新靠回榻上，眼睛瞥到旁邊一臉憐惜之意的毛遠。
“把這茶倒了。”裴沂琛冷著臉指揮他，“你重新泡。”
毛遠不解，“寄月姑娘剛泡好的...”
見公子的表情越發難看，毛遠及時閉了嘴，把寄月泡的茶倒在下麵的水桶。
他這個手下，除了腦子什麼都好。
滿口謊言之人泡的茶，他一口都不想喝。
就她編的那番說辭，也就隻有毛遠信了。
毛遠把他泡好的茶遞給公子。
裴沂琛接過來，喝了一口，來不及咽下便吐了。
以前沒發現毛遠泡的茶如此難喝啊？
“罷了，我自己來吧。”裴沂琛坐起身。
*
寄月回到房間，仰躺在床上。
累了。
身體累，心也累。
裴沂琛太敏銳了。
但願她剛才的說辭沒有問題。
今天裴沂琛吩咐她泡茶，她下意識就按照記憶裏的方法泡了茶。
裴沂琛剛才的問題明顯又是試探她，難道這茶還有別的泡法不成？
寄月來來回回想著裴沂琛方才的表情，應該是信了吧。
趕路的疲憊感逐漸襲來，寄月緩緩沉入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