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學到這兒呢。

虞思歸在心裏麵小聲嘀咕。抬眼一望,對麵的男人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嘴角甚至還有一絲微不可查的弧度。

“算一卦,你想讓我為你算一卦啊,這當然可以,小事一樁!”虞思歸強作鎮定道,“但是,這件事是這樣的,你們外行人可能不太清楚,算一卦,說起來簡單,可要想算得準,就很考驗功夫了。天人感應,這個過程是神聖的,天意下達,我來接收,所以,起課之前需要沐浴齋戒!對,沐浴齋戒必不可少!我今天早上吃肉了,所以...... 未免有不敬上天之嫌,要不然咱們還是改天吧?”

“啊,”孟潛點頭道,“齋戒沐浴,這倒是我考慮不周了,這樣吧——”他說著,抬手慢慢推平了桌上的那堆銅錢。

他的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指甲修剪整齊幹淨,平放在桌上時十分悅目,隨著他的動作,銅錢落到桌上叮叮有聲,隻聽他慢慢道,“我這幾日換了藥方,大夫囑咐要忌口,五葷三厭一律吃不得,不如二小姐明以授我,言語指點幾句,我來給自己起一課。我七日內沒吃一口葷腥,且晨起剛剛沐浴過。”

兩人對視,虞思歸急速頭腦風暴,但現在救這個場簡直比給豬畫口紅還難。那邊廂,孟潛手指在銅錢上點了點,問道,“誒,起金錢卦要幾個銅板來著?”他看向虞思歸。

虞思歸此刻真的很想照著他的臉狠狠撓上一把,撓完就跑。但她不能,她還是得在這兒跟他虛與委蛇。

“三個?六個?”孟潛繼續征求著她的意見。

“六個!” 虞思歸一拍桌子。六爻嘛!每個卦都有六個爻位,這個她記得!

“答對了。”孟潛微笑,手指一扣書案,數出了六個銅板往她的方向一推,“拿回去玩兒罷,不哄你了。三個也行,多擲幾次就得了。”

“你耍我?”虞思歸後知後覺,“你明明知道我不會還在這裏看我的笑話?”

“剛知道。”

虞思歸忽地一下站起來,惱羞成怒抓起那六個銅板就想一股腦砸過去,砸在他身上砸死他算了!這人有才無德,言語刻薄,非要看別人出盡洋相才罷休!

孟潛則端坐著,雲淡風輕,自顧自展開宣紙預備作畫,提筆兌墨,預備落筆前,瞥了虞思歸一眼,見她氣呼呼的快把自己憋成了河豚,更是開口相激道,“二小姐還站在這裏做什麼?你站在桌前,擋住我的光了。”

忍!我忍!

虞思歸緊緊攥著手心裏那六枚銅板,在心裏勸了自己八百遍。

不能動手,不能動手,你有使命在身,你得讓這個狗東西愛上你。

此人罪大惡極,天道是派你來懲罰他的,不是派他來折磨你的。

與人吵架的至高原則是氣死對方,不是氣死自己。

冷靜,冷靜,天道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不能被他氣到,不能被他打敗,砸過去你就中計了。

中計了?虞思歸靈光一閃。

虞思歸長舒了口氣,隨手將那六個銅錢往桌上一扔,銅板滴溜溜滾落在孟潛剛展好的,雪白的宣紙上。

“我知道夫君想與我和離,正尋我的錯處,怎麼辦呢?我偏不如你的意。”虞思歸笑嘻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