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晴晴拿開了手,她哭得雙眼通紅,抽抽搭搭地問。
“當然了。”虞思歸給她擦了擦淚,又問她,“朗兒是你的同窗嗎?”
“是我弟弟。”晴晴重重強調。
虞思歸聽罷,正色道,“晴晴不要哭,你隻是和朗兒不一樣的小孩,就像,你們是不一樣的人,有不同的名字,長不同的樣子,穿不一樣的衣服,所以也要用不同的方法來學習。晴晴不必勉強自己,也不必妄自菲薄。”
“什麼是妄自菲薄?”
“妄自菲薄就是,看低你自己。”虞思歸看著小姑娘的眼睛,又強調了一遍,“不必這樣想,晴晴是很棒的小孩。”
她太知道了。因為,她曾經,就是這樣的小孩。
作為一個小鎮做題家,虞思歸非常有自知之明,她並不是非常聰明的那種類型,她隻是比常人更努力,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刷題,甚至死記硬背,才獲得了國內某知名學校的入場券。
但說到底,她隻是一個普通人,長著一張普通的臉,擁有普通水平的智商,從小到大,她在學校裏麵,在高中,在大學,見過那樣的人,他們一點就通,聰穎絕倫,從人群裏很輕易就能發現他們的存在,這樣的人,他們卓爾不群,長著一雙聰明的,會說話的眼睛,課堂上,老師往往隻需要一句話,就能開啟他們的靈光,眨眼之間,他們就能繞過出題人設置的種種障礙,一路綠燈,抵達那個唯一勝利的彼岸。
而往往此時,大多數的人卻還在冥思苦想,百思不得其解,隻能退而求其次,按照老師推薦的方法,寫對一個步驟得一步的分,又屈辱又無奈的選擇。
那個時候,她的心中也常常充滿了挫敗感,甚至由於學生時代一貫的爭強好勝,甚至這種感覺一度上升到恥辱。她不明白,為什麼在別人看來很簡單的事情,在她這裏就變得艱難無比?她付出了更多的努力,可結果依然是隻能敬陪末座。
這樣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腦海中那個“我是不是比別人笨”的鮮紅問號漸漸消失,變成了“我就是不如他們”的肯定。她從青少年時期就飽嚐這樣的艱辛與痛苦,卻無人與訴,隻能自己默默消化,一邊接受著現實,一邊又不肯放棄努力,隻是在心底裏慢慢累積成一個打不開的死結,在她成年以後很久,才能慢慢與自己和解。
如今,時移世易,她看著這個小姑娘,就像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個小小的自己,努力到灰頭土臉的程度,心中卻充滿了挫敗和失望,難過得要命,卻找不到出口。
她看著她,隻想好好抱抱她,跟她講,沒關係。
落人一步也沒關係,敬陪末座也沒關係,甚至,就算是真的技不如人,也都沒關係。
你有自己獨特的天賦,有自己要走的路。
你隻是還沒有發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