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察覺到了他火辣辣的眼神,那個與絕大多數女生一樣束著馬尾辮的女生轉過了頭,談不上精致,帶著七分稚氣的嬰兒肥臉蛋疑惑掃視一圈沒有什麼意外的發現便又和身旁的女生嘰嘰喳喳閑聊,像一隻不停嘴的麻雀。
李少白趴在書本遮擋的桌子上,臉頰發燙,他這是怎麼了,雖說對於班裏最漂亮的女生平日裏總是有些莫名的敬畏以及略帶少年色彩的喜歡,可自己從來不曾如此明目張膽的直勾勾盯著對方看啊,他晃晃腦袋,想要將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給快速遺忘掉,好奇怪的感覺,他這樣想著,樓道裏傳出一陣陣尖叫聲打破了他的幻想,李少白沒有注意到自己臉上不悅的表情,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細想就衝出了教室。
他的臉色有些慌張,這慌張來自於腦海裏開始變得模糊的畫麵,李少白是個很普通的少年,普通到剛剛做過的夢現在已經忘記的八八九九,他想要回憶那些畫麵卻隻有一個模糊的身影,他發現他經把關於“自己”的故事遺忘的差不多了,對此李少白沒有任何表示,本來就是荒唐一夢,記不住太多也沒什麼的,忘記也就忘記了,他本就不是腦子很好使的聰明學生,隻是有一副畫麵他記得很清楚,因為那副畫麵裏的背景是他所在的學校,而故事的內容過於血腥和暴力,以至於他看過之後很難一時間忘懷。
不寬的走廊上尖聲驚叫的學生四散著逃竄,他努力從人群中穿過,走到了旁邊班級的後門口,他透過窗戶看向教室裏,那裏發生的一切與他腦海中那一幅“虛假”的畫麵重合,這一刻李少白滿臉驚愕。
教室裏,書桌板凳被推翻在地上,兩個穿著藍白學生服的男生倒在了水泥地麵上,烏黑發紅的血浸濕了他們的校服很快在地上流成了一灘血紅,蒼白沒有血色的稚氣麵孔帶著恐懼凝視著站在那裏的凶手,同樣是一身藍白學生服,身材瘦弱臉上帶著一副無框眼鏡的男生手裏握著一把滴著血的水果刀,刀不長,用來捅人卻是錯錯有餘,他的臉上帶著淤青痕跡,手不自覺的顫抖,可他的臉色平靜的可怕,陰沉的眼神直勾勾盯著躺在地上的兩個學生。
“我都說了,我沒錢了,你們為什麼...為什麼...還要打我?”
他咧嘴笑笑露出一口白牙,原本清秀的麵容此刻看起來確是分外恐怖,地上流了不少血的兩個學生掙紮著往後退去,其中一個受傷比較輕的捂著胳膊上的傷口從地上掙紮起來,一邊喊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瘋了似的跑了出去。而另一個被在腿上狠狠紮了兩刀的學生拖著流了一地血的傷腿努力往後退著,腥臊味混合著鮮血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求求你,不要...不要殺我,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敢找你要錢了。”
同樣是稚氣未脫的臉蛋上帶著哭腔,誰會想到平日裏軟弱可欺的同學居然會對他動刀子。
“你們為什麼總是要找我要錢呢?我媽媽咳嗽很厲害,我就是想攢些錢給她買點蜂蜜,你們為什麼總是要欺負我呢?”
他手裏握著水果刀,一步一步向著躺在地上的同學走了過去,他的眼神沒有焦點,此刻大腦早已經是一片空白,隻是被情緒支配著,發泄著他平日裏受到的侮辱。
“對...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了,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受了傷的學生倒在地上,嘟嘟囔囔說著,他已經害怕到了極點,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年紀盡管平日裏會做些問同學“借錢”的舉動那也不過是小打小鬧,哪裏會想到這樣的景象,直勾勾麵對死亡的勇氣不是他這樣一個不經事的少年所能擁有的。
“隻要...隻要你死了...就再也沒人問我要錢了...對,殺了你...殺...”
做鳥獸散的學生們此刻再次聚攏到了教室門口,有人跑去喊老師了,可不過一分鍾功夫,哪裏有老師能趕過來,看到帶著眼鏡的瘦弱少年舉起了手中的水果刀,聚在那裏的學生皆是一陣驚呼,有膽子小的女生更是暈了過去,隻不過都是些學生而已,哪裏見過這麼血腥殘酷的場麵。
李少白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如同在場的絕大多數學生一樣,以往的他也是膽小怕事的,更不會說有什麼英勇的舉動,因為他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見義勇為的英雄一般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如果他沒有做剛才的那場夢,如果沒有那個墜江自殺前那個男人的那句“不要在這樣無趣了”,如果他沒有鬼使神差的邁出這一步,如果他沒有喊出那一句話......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有人走了出來,有人喊出了一聲住手。
這個舞象之年的稚嫩學生,在人生的道路上邁出一小步。
當時他的腦海裏沒有過多的思考,純粹下意識的站了出來。
他是李少白。
一個平庸膽怯的少年,然而在這一刻他卻不在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