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昏暗房間裏的燈短暫地亮起。

陸定權從客廳接杯溫水過來,遞到女人嘴邊喂:“不是說嗓子啞了,喝點水潤潤。”

薑凝是真渴了,嗓子又幹又啞,嘴唇微張借著他的手把整杯水都喝了下去,這才好一點。

她細白如瓷的臉上還泛著淺淺緋潮,被子搭在胸口,軟軟瞪去一眼:“床上都濕了,全是汗……你抱我去洗洗。”

“嗯,我抱你。”

主臥裏有單獨的浴室,熱水一打就開,他抱著她進去,這一洗就又是個把小時。

等第二天上午,薑凝是在閨女湊近耳邊的軟乎乎喊聲中醒來的。

“麻麻,懶蟲蟲……”

她一睜眼,小雪糕正趴在被子邊上美滋滋地吃著胖乎乎的手指,紮著兩個衝天辮,咧著嘴衝她傻樂。

薑凝撲哧笑出來,懶洋洋起身把女兒摟到懷裏,輕輕抽出她的小手指:“不可以咬手手喔雪糕,手手也會疼的呀,好不好?”

聽到她聲音,門外的男人探進頭來:“快起來,湯已經燉好了,你最喜歡喝的。”

薑凝摟著奶香味兒的閨女一起躺倒,故作質問:“不喝,誰讓你亂教我閨女說話的?什麼懶蟲,我才不懶!”

晃著衝天辮的小女娃不知道媽媽在說什麼,但總之附和就對了。

奶音咿呀:“不懶!!”

陸定權眼底一瞬間尷尬,看向笑得傻乎乎的女兒,低咳一聲:“這孩子,現在學說話真快。”

他剛才喊薑凝起床,抱著閨女在薑凝耳邊哄了幾句,薑凝睡得正香不樂意聽,倒全讓閨女學去了。

薑凝:“媽媽不是大懶蟲,爸爸才是大壞蛋!”

小女娃附和高呼:“壞蛋!”

陸定權嘖了聲,幹脆摘下身上圍裙,大步進屋去作勢要捉住母女兩個:“行,大壞蛋來抓懶蟲了,誰被抓到了誰就是小壞蛋。”

薑凝和閨女都尖叫著拚命躲開,笑得不行。

這兩天夫妻倆都在家,保姆告了假回家一趟,陸定權正好施展身手做了一桌子菜,都是薑凝愛吃的。

她今天不出門,懶趴趴的,連頭發也不想梳,披著件睡衣陪女兒一起吃著蛋羹。

兩人聊起來。

“初玉的婚禮估計要在年前辦,到時候,你得空出時間陪我去。”

陸定權爽快答應:“好。肯定的。”

這幾年林初玉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身邊偶有男伴來去,不過最後談的這個對象,倒是出乎薑凝的意料。

那人是個畫家,早年藝術專業出身的,很年輕,但已小有名聲,據說一幅簡單的畫作如今就能賣個上萬塊。

林初玉帶著他和薑凝吃過幾次飯,這個年輕畫家性情安靜內斂,甚至偏靦腆,一頓飯說不了幾句話,也就說起他專業的時候能眼睛泛光地多聊上幾個字。

薑凝覺得他身上沒有自恃藝術家的那種傲氣或風流,反而氣質幹淨得出奇。

林初玉和他談了有大半年,沒想到前陣子冷不丁便通知薑凝,說年底準備結婚了。

如此年輕的女企業家,身邊可不缺大把風度翩翩的青年才俊,林初玉最後跟這樣性格的男人定下來,也讓薑凝有點意外。

到了臘月初九這天,鼎春大飯店十分熱鬧。

林初玉沒想高調大辦婚事,但無奈自己的身份,就算再低調,這飯店裏的席麵也還是坐滿了,各色熟麵孔生麵孔都有。

今天她穿著自己親手設計的西式婚紗裙,盤發烏黑,明眸皓齒,妝容明媚大氣,和平時雷厲風行的樣子又不一樣,眼角眉梢都透著股甜蜜的滋味。

如此畫麵,讓薑凝也不禁回想起記憶中自己當時的婚宴。

那場簡陋婚禮就在村裏家門口辦的,幾桌席麵,而且還是在倆人都心不甘情不願的情況下進行。

雖然對薑凝來說並沒有真正參與,畢竟她穿來之後都已經結完婚了。但現今回想起來,也別是一番奇妙的滋味。

婚宴開始,新人手挽手一桌桌敬酒。

陸定權遠遠看著台前,轉過頭,眸底似有所觸動,剛要開口。

不遠處新人敬酒的那桌傳來喧嘩動靜。

“林總,程老師,真是恭喜恭喜了!”

“你瞧瞧,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啊!”

一位穿著灰色中山服的領導主動站起身來,滿麵和藹堆笑給林初玉夫妻倆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