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凝看去,聽陸定權在耳邊低道,“是發改局的劉副局長。”

林初玉挽著程昀的胳膊,兩人大大方方和對方碰杯,客氣道謝寒暄兩句。

當她淺抿一口酒,放下酒杯,視線掃過桌子角落裏局促站著一臉假笑的人影時,眼底掠過一絲意外神色,隨即輕輕撩起唇,不動聲色繼續說笑。

這桌子人除了兩個領導之外,其餘的她都不認識,對林初玉來說也沒什麼不同。

這兩年,想著法子要在她跟前露臉的人可不少。

然而桌子最邊上,僵硬舉著酒杯陪著笑的那個男人……

劉局長敬完酒,說了些場麵話,又笑嗬嗬介紹身邊不遠的一對年輕男女。

“這是我家丫頭,劉婷,說來也巧,婷兒就比林總小一歲,以後見了麵該喊林總一聲姐。”

劉婷穿著打扮也是極精致時髦的,挽著她爸甜甜衝林初玉喊姐,笑臉上全是熱情。

而站在她身側半步的男人,也被劉局長介紹著:“那個是我女婿,對了小孟,我又該說你不懂事了,這麼喜慶的場合,你該主動帶著婷兒跟林總多敬上杯酒啊!”

林初玉對劉婷微微點頭,眼光挪到那男人身上僅僅隻是停留了一秒。

劉婷胳膊肘也連忙戳戳她丈夫,“文斌,你還愣著幹什麼?快端杯子啊。”

劉局長敬的酒,林初玉也隻是喝了一口。等他女兒女婿雙雙敬酒,林初玉就沒有喝的必要了,袖子下的指尖輕扯程昀,讓他別傻乎乎喝,自己則隻是在杯沿輕輕抿了一下,壓根沒沾到濕,然後就牽著男人的手繼續前往下一桌。

桌子上的眾人這才各懷心思地重新坐下。

劉婷倒沒多想,隻是看著林初玉穿著婚紗的窈窕背影,念叨著:“林總這身婚裙真漂亮,襯身形,我結婚那時候就沒有這種款式賣的。”

她沒有留意到,坐在身邊的丈夫似乎臉色不太好,太陽穴一陣陣嗡嗡直震。

“小孟啊,不是我說你,怎麼這麼不會來事?”劉局忽然低低開口,語氣頗不滿意。

“今天林總婚禮是個多好的機會?讓你敬酒的時候多說幾句,把林總哄高興了多少還能留個印象。你看你平時多會說?怎麼一到關鍵場合你就蔫了?”

劉局數落起女婿來毫不留麵子,而孟文斌竟然也習慣了似的,微微垂著腦袋,臉色僵硬而小心,嘴巴動了動,到底沒說出什麼來。

還是劉婷不滿地解了圍:“爸,都吃著飯呢,您別囉嗦了。文斌現在也不做生意了,在林總麵前露那個臉有什麼用?而且我看咱們家根本也用不著巴結她。”

劉局長板著臉冷冷一笑:“你懂什麼?你爹我不巴結她,就有別的人爭著巴結。”

他倒是不再言語了,不過冷眼瞧著那空有麵囊卻畏畏縮縮毫無氣場的窩囊女婿,心裏總歸是透著股不滿輕蔑。

等婚宴結束,林初玉和薑凝笑著提起這事。

“你當時也看到了吧?也真是湊巧,那人竟成了劉局的女婿。”

薑凝中午坐在席間,聽到的閑碎議論要比林初玉多。

今天參加林初玉婚宴意外碰到孟文斌也在就算了,畢竟這些年她也沒再碰見過他。

但席間聽到的傳言倒是挺有趣的。

“哎,知道不?劉局長家千金當時可處著個對象呢,這個姓孟的挺不要臉,窮追不舍,不知道下了什麼迷魂藥,總之讓劉局長千金肚子裏……”

“不是吧!還能有這種事?”

“噓,小聲……總之後來他就跟劉局千金攪和到一起了,不過聽說這姓孟的最開始還挺不識好歹,都把人肚子搞大了還不肯結婚,是被劉家的人想法子折騰了一頓狠的才老老實實結的婚……”

這些年過去,林初玉對孟文斌的印象也不很深了,不過總歸還是記得這男人就是個藏很深的流氓,跟薑凝說起來時眼底還蘊著一股不屑。

宴席過後,偌大的婚宴現場已變得空蕩蕩,金閃碎片與鮮花花瓣散落滿地,剛才還人聲喧嘩十分熱鬧的場景有種繁花無聲落盡的歸零感。

不過,兩人望著眼前這空蕩的大廳,並不覺得孤寂。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從此,她們倆各有家庭與歸屬,也有並肩而立的魄力與情誼。

時光正好,道路還長。

她們也還正年輕。

顧畫家第三次探頭過來的時候,薑凝摟了下林初玉的腰,笑著,“快去吧,今天是新婚第一天,別讓顧老師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