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元年,五月初,鳳儀殿。

徐如笙一襲白衣靠在窗邊,望著窗外那棵桃樹,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正值雙十年華的她,一雙鳳眸卻毫無光彩,猶如一潭死水,映照著內心的哀痛與絕望。

“娘娘,陛下說,明日廢後的聖旨就下來了。”

體元殿女官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徐如笙回憶起昨日周衡那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你還有半分自知之明,就主動搬去冷宮,看在你舅舅的份上留你一條命,朕心裏隻有頌宜,皇後的位置也隻會是頌宜的。”

耳邊又回蕩起周頌宜今日下午前來揚武耀威的話:

“我才是徐家嫡長女,是你占了我的位置。”

“你和你短命的娘一樣蠢,你還不知道吧,是我母親派人截殺了她。”

“你如今知道真相又如何,溫皇後死了,溫將軍為了保你解甲歸田了,父親恨你一心向著溫家,再也沒人會為你撐腰了。”

“陛下娶你隻是為了得到溫皇後的支持。”

......

徐如笙死死咬著嘴唇,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她的眼淚在姨母死的時候就哭幹了。

淳儀長公主,周衡的親姑姑,父親的妻子,她向來敬重的繼母,居然是殺她母親的凶手!

難怪,難怪臨江侯府徐家的世子徐瑾年是早產,哪有什麼早產。

徐如笙慘淡一笑。

分明是她父親和淳儀長公主早就珠胎暗結!

淳儀長公主急著進徐家的門,奈何她的母親出身曲江大族溫氏,有個中宮皇後姐姐,鎮國大將軍哥哥,尊貴如淳儀長公主也沒辦法輕易取而代之,隻能鋌而走險,痛下殺手,讓母親死在探親回京的路上。

徐如笙長吸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轉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官,冷冷說道:

“我要去見周衡。”

如此直呼陛下大名的,整個大啟,也隻有她徐如笙了。

女官爬了起來,彎著腰恭敬說道:

“奴婢這就為娘娘引路。”

雖說徐如笙如今是落魄了,可宮裏沒人敢對她不敬。

她自幼在宮裏長大,和先帝的大公主是摯友,被溫皇後如珠如寶似的捧在手心,養的身嬌體貴。

成年後也是直接賜婚給先帝二皇子如今的承乾帝,不久便冊封為太子妃。

隻是陛下登基後,卻立馬冊封淳儀長公主長女周頌宜為貴妃,再不踏入鳳儀殿。

周衡一臉理所應當,“朕和頌宜兩情相悅,當年被迫娶了你,如今鳳儀殿你住著,也該知足了,隻是頌宜委屈貴妃之位,鳳印便給她掌管。”

徐如笙當時就一巴掌甩在那張無恥的臉上:

“你心儀誰,寵著誰,本宮不在乎,皇後之位,代表著溫家的臉麵,我姨母的臉麵,你若折辱,我定不與你善罷甘休。”

周衡當時便陰沉著臉離開了。

不久,宮裏便傳出,徐如笙毒殺周頌宜,周頌宜撿回一條命卻失去了肚中的孩子。

徐如笙知道這是陷害,可是又如何?

淳儀長公主大怒,衝進鳳儀殿,一巴掌重重打在她的臉上,痛心疾首:

“我待你如親生女兒,這些年對你和頌宜從無區別,你卻如此狠毒,從此我和你再無情分。”

臨江侯徐靖遠也滿眼失望:

“哎,為父體諒你年幼喪母,你姨母溫皇後又實在心疼你,才讓你養在宮中不曾過問,卻不想溫皇後養的你如此......,哎。”

這是在質疑溫皇後,質疑溫家的教養!

徐如笙看著從來對她不聞不問的生父,冷眼回道:“宮中教養如何,輪不到臨江侯說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