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壽堂後室的小佛堂裏,纏繞著檀香的煙氣,木魚的敲擊聲不僅沒讓徐老夫人心神寧靜,還愈發煩躁不堪。
“讓人去看過箏兒了麼?”徐老夫人無心誦經,隻好跪在佛像麵前閉目養神。
陳嬤嬤看著自家老夫人疲憊的身軀,輕聲歎息:
“讓人送了吃食過去,可……可三小姐正在氣頭上,說的話……哎。”
她欲言又止。
按道理,府中的庶女都該養在主母身邊,可老夫人憐惜王姨娘,做主將三小姐養在生母那。
她轉念一想,大夫人其實也未必會教養三小姐,想當年,侯爺將隻有三個月大的大少爺抱到夫人房中。
本以為夫人無子,會接受這個尚在繈褓中的孩子,結果,夫人不聞不問,大少爺硬生生餓了三天。
王姨娘又哭又鬧,侯爺氣的罵了夫人一句“悍婦”。
夫人當下就把大少爺連人帶繈褓扔在正院門口:
“我溫禮命中無子我認了,可沒有給別人養兒子的道理,我的嫁妝,我的錢財,日後都是留給我女兒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主意,我不說破,是給你們留一分顏麵。”
當時老夫人差點氣的一口氣上不來,直言要去宮中告狀。
可宮中的溫皇後最是疼愛這個妹妹。
陳嬤嬤想到這裏,又是重重歎了一口氣。
徐老夫人捏著手中的佛珠,冷不丁問道:
“阿昌,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陳嬤嬤嚇了一大跳:
“老夫人,您怎麼會錯?您這般嘔心瀝血,還不是為了侯府千秋萬代的功業。”
徐老夫人聞言眼珠子微動,長歎一口氣,吩咐道:
“讓人看著阿笙那邊,別鬧出什麼亂子,等侯爺回來,再從長計議。”
“你讓人再好好挑幾個能生養的人放在侯爺房裏,侯府的子嗣還是太單薄了。”
另一邊的織夏院。
徐如笙感覺自己陷入一片白霧茫茫的幻境中:
“這是哪裏?放我出去。”
她看著漫無邊際的一片白,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孽障,你本是已死之人,不僅苟且偷生,還妄動殺心。”
一個白胡子老道執拂塵出現在半空中,他看著徐如笙,言語淩厲:
“還不隨我轉世輪回。”
徐如笙冷汗涔涔,這是做夢?還是現實?這是在搞笑麼?
她握緊雙手,朝著他吼道:
“不,我既然能重活一世,那就是上天的旨意,你憑什麼剝奪我活著的權利。”
白胡子老道眉頭緊皺,耐心解釋:
“天道也有疏漏之時,貧道正是匡扶天道而來。”
徐如笙隻感覺血液在身體裏奔騰不休,岔岔地說:
“天道天道,什麼是天道?”
“我娘枉死的時候,天道在哪裏?我姨母被人毒殺的時候,天道又在哪裏?”
“天道是聾子,是瞎子,隻會欺淩良善之人,卻對作惡之徒視而不見。”
白胡老道臉色陰沉,眉毛擰到一處,大聲嗬斥:
“孽障,還不知悔改,且看我將你送入輪回。”
徐如笙心中冰冷,不甘心和怒火充斥著她的身體,天道算什麼東西?
她好不容易活過來,天道卻不容她?有病吧?
母親枉死,姨母被毒殺,唯一的好友阿曦也被送去和親,最後落得個客死他鄉的結局。
強大的黑氣從徐如笙的身體中鑽出,一絲一縷,衝撞著這一片片白茫茫的屏障。
“轟!”
白茫茫的邊際一聲巨響,裂開了一道縫隙。
徐如笙心中大喜,起身不要命的向著縫隙處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