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抵很鬱悶。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是幸運的,但其實他是。
現代吆喝了很久男女平等,但其實男女,是沒辦法平等的,這不是說人格尊嚴什麼的,而是先天條件。
安姐在現代也算是女強人了,她覺得自己不比男人差,甚至比很多男人都要優秀。她完全靠自己養活了自己,買了房有了存款,在這其中她的家人除了拖後腿,是沒給任何幫助的,而她的生活呢,雖不能說多好,在她所處的城市也算是中等之上了。來到這個糟糕的年代,她從某方麵來說,也算是改變了命運,所以就算她不說,骨子裏卻是有一種驕傲的,這種驕傲就是不管在什麼條件下她都能活下來,並盡可能的活好——哪怕在這個糟糕的古代。
在懷孕的時候她沒有什麼想法,雖然身體上有各種不適,但都能忍受,所以就這麼糊裏糊塗的過來了,但是當生產,那就不一樣了。
疼,說不出的疼,雖然她盡力忍耐,可那種疼還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不受控製的□□,到最後忍不住叫了起來,這令她覺得很挫敗,她從沒想到這種事會發生在她身上,而讓她覺得難堪的還有周圍人的圍觀。
媽子、丫頭、穩婆,這些人都能看到她的下半身,她躺在那裏要聽這些人的指揮,她知道這是正常的,也知道這是必定要經曆的,但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在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大肉蟲,與其說還是一個人,不如說已經變成了某種生物,那個時候她和千千萬萬的雌性一樣,就是生產。
她這一胎不是太順利,雖然胎位正,但宮口開的比較慢,折騰了七八個時辰才算生下來,那個時候她已經有些犯迷糊了,她下意識的不想慘叫,所以隻是用力的撕扯下麵的單子,過後才知道那單子都被她抓爛了,而她的手也被自己弄傷了,但那個時候她沒有任何感覺,手上的那點疼實在太不算什麼了。
她實在是疼的太厲害了,所以當穩婆用誇張的聲音向她報喜的時候,她最大的感想是啊,終於生出來了嗎?過後才想到問這個孩子是不是健康。
當她確認孩子手腳齊全,聲音洪亮後就昏睡了過去,再醒來,就看到朱抵一臉傻笑的坐在自己身邊。到這裏為止都沒什麼,雖然疼雖然難堪,但因為覺得就應該是這樣的,所以也沒有太多的想法,特別是她生後朱抵各種興奮,特別是她看到那胖乎乎的小臉時,也難掩喜悅。而之後就是痛苦了。
首先是漲奶,因為她想自己喂,就沒有喝回奶藥,而她的奶也上的很快,胸前的兩個硬塊?的難受不說,不時的驚奶更令她難堪。那種完全不受控製,走兩步就有什麼東西流下的感覺讓她每每都有抓狂的感覺。
其次是不能沐浴。經曆一場生產,汗水血水各種汙水,她覺得自己已經很髒了,但所有人都告訴她不能洗,最多也就是給她擦擦,身體上還給她擦,頭發甚至連擦都不擦,就是不斷的用篦子梳梳,頭幾天她還能忍受,四五天後她覺得自己的頭都臭了。不說清醒的時候怎麼樣,連睡覺的時候都覺得自己頭皮這一塊難以忍受。每次朱抵過來同她說話,她都會斜著身體往後靠,就怕熏著他了。
再然後就是禁閉。不能出門,別說院門,屋門都不能出,窗前都不能久坐,門窗上還有厚厚的布簾擋著,她連想看看外麵的天空都難。她一直覺得自己是能耐得住寂寞的,可是這一次她才知道,她太高估自己了。這個時候她無比懷念現代的電腦、手機甚至是電視。她忽然發現她以為自己適應良好,其實還差了很多。在這裏她是有了很多拒絆,比如朱抵比如楊氏比如新出生的孩子……可如果有可能的話,她還是想回到現代,回到那個可以抱著爆米花看電影,可以熬夜看電視劇,可以穿熱?的現代。
是的,安姐憂鬱了。很多對這個時代女子來說非常普通的事情都超出了她的認知,比如楊氏對自己的月子就很平靜:“坐月子都是這樣了,我說句公道的,你我都算是有福的,包括我。那窮苦人家的,月子裏還要自己帶孩子,連口飯都吃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