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吳慧婷和齊向暉的家人聊了很多,差不多從小時候記事兒起到大學畢業都聊了個遍,慧婷也沒有絲毫厭煩,反而覺得很久沒遇到這麼熱情的人可以暢所欲言,毫不顧忌。平時,父母帶自己外出參加各種宴會,接觸到的人倒不少,但要不就是父親的商業合作夥伴,要不就是政府機關的領導,除了工作上的事,也就說說違心的客氣話,有誰能在這種場合說真心話和大實話呢?的確,慧婷學會了很強的交際能力,但也隻不過是逢場作戲。
晚上,慧婷睡在向暉家早就打掃好的臥室,床上的四件套都是新買的。向暉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向暉父母和弟弟妹妹則擠在客廳的一張大床上。這種老式一室一廳的單位家屬房,肯定無法容納這麼多人。安排慧婷獨自一人住在稍微寬敞些的臥室,足見向暉家人對她的重視,就算以往家裏來什麼客人,哪怕是再尊貴,一般也都是和他們擠擠一起睡。
這當然讓慧婷有些不好意思,想和向暉父母換個房間,哪怕自己打地鋪呢,但畢竟是新媳婦,他們怎麼舍得呢。
晚上,大家都躺在床上,向暉父母和弟弟妹妹已經入睡,向暉卻在沙發上輾轉反側,不是因為睡得不舒服,而是心情過於激動。他拿起手機,給慧婷發去微信“怎麼樣,第一次來我家感覺如何?”
“感覺相當好!哈哈”看來慧婷也沒睡,微信回複道。
“你怎麼還沒睡啊?”向暉問。
“你不也是?怎麼,睡得不舒服嗎?”慧婷反問道。
“沒有啊,在自己家怎麼會不舒服,你呢?換了個環境,失眠了嗎?”向暉接著問。
“說對了一半,的確失眠了,但是因為從來沒像今天這麼高興過。”慧婷回答。
“我們家人都不錯吧?我就說過,他們對你一萬個滿意。”向暉回複。
“是啊,有幸遇見你,更幸運的是遇到了這麼好的家人。”慧婷說。
“接下來就是你爸爸媽媽這一關了。”向暉最擔心的還是慧婷父母那邊。
“沒事的,之前我爸媽給我通電話你也聽到了,起碼他們沒有反對吧。快睡吧,不是說明天帶我出去逛逛嗎?我還是第一次來寧豐,我想去大草原,到時候你要給我做向導。”慧婷其實也有些擔心,她父母特別看重男方的家庭出身,但也不是那麼封建專製,對於女兒的意見基本上也都會采納,何況是自己挑選的另一半,將來也是和自己生活,父母不便過多幹涉,選擇的對與錯,一切責任也都在自己。
寒山市,孫東浩第十次被招聘單位拒絕,其實大部分企業對他還是很感興趣的,隻不過工作地點不是在寒山,或者經常去外地出差,這樣東浩就無法照顧患有精神疾病的母親。可能有人會問,為什麼東浩不帶著母親一起走,隻要母親在身邊不就行了,但那樣生活成本就會大大增加,另外,到了陌生的環境,母親也會大不適應。那為什麼不把母親送去精神病院或者養老院?東浩當然想過,可還是錢的問題,每個月的低保金根本不夠繳納費用,更重要的是母親特別依賴東浩,上大學時,隻要學校沒課,他都會坐公交車回家陪伴母親,能見到東浩病情還會趨於穩定,若長期與東浩分別,病情定會加重。之前還好,平時分別有姐姐、小姨長期照顧,可三年前姐姐出嫁河南,去年小姨又因病離世,之後也曾短期雇傭過護工,可母親都無法適應,甚至發病時還會對護工有暴力舉動,這樣導致其他親屬都不願管她,還好父母早逝的表哥從小就生活在東浩家中,被東浩父母養到17歲,之後就外出打工,成了貨車司機,出於報答養育之恩,他便將東浩母親接到家中照料,可表嫂卻一直反對,加上表哥近期又因車禍住院,就給東浩下了最後通牒,三天內務必讓母親離開。鑒於家裏這樣的情況,東浩也就鐵了心要留在寒山母親身邊。當然回老家衛縣是最後沒有辦法的決定了,他深知要想拿到高薪水,還是要留在寒山市區工作。
東浩姐姐嫁到了河南,平時也不怎麼回寒山,正好今天來寒山跑一單業務,順道來看看弟弟,其實她早有回來的打算,兩人在一家小餐館吃著午飯。
“姐,你怎麼樣?”東浩問姐姐,東浩也知道姐姐出嫁也是無奈之舉,並不是為了逃避,和姐夫是打工時候認識的,卻導致未婚先孕,農村特別看重這個,總覺得是非常不光彩的事情,沒辦法,隻得草草舉辦了婚禮,姐姐也提過把母親接到河南,但婆家怎麼可能同意呢?
“姐挺好的,你放心吧。”姐姐也是在說違心的話,一個人寄居他人屋簷下,和公公婆婆一家一起生活,其中遭受的委屈隻有她一人知道,但也隻能默默承受。姐姐的身體也不好,可能是因為當時生孩子對身體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可婆家非但沒有關心愛護她,反而處處針對她,也許是因為一胎生的是女孩,也許是壓根就瞧不起這低保戶家出來的女孩,總覺得有個精神病老娘是最大的累贅,也基本上不怎麼讓她回娘家,這不正好出來做產品推銷,借機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