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媗死死咬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接過軟軟暖暖的妹妹,豆大淚珠不停砸落。
“林朝顏,朝生暮死。”阿媗抱著嬰兒邊哭邊徒手挖坑,“你怎麼狠心不看娘親一眼。”
“妹妹,你還有爹爹和大哥,還有我,你哭一聲好不好?”她哽咽自言自語。
“姐姐挖坑給你玩,給你抓蛐蛐……”
濕鹹的淚水像雨滴落在林朝顏臉龐,有些癢有些熱,很快就變得冰涼。
林朝顏難受地動了動身子。
“妹妹,朝顏花雖是野花其實很美很美,比仙子的霓裳還要好看。”
阿媗將小小嬰孩貼近自己的臉,感受妹妹體溫。
林朝顏張嘴難受地哭起來。
“哇哇——哇哇——”
聲音雖不算洪亮,卻是真真實實。
阿媗渾身僵住,低頭望向妹妹。
女嬰似乎餓了不安轉動小腦袋在找奶喝。
“娘親!”
她抱起妹妹飛奔去尋林夫人。
“娘親——”
“妹妹!妹妹!”她蹦起來,激動得說不出話。
“妹妹!林朝顏!”六歲的她咧嘴大笑,“她活過來了!”
林夫人已昏厥,沒能聽到女兒的歡呼。
陸軍醫接過女嬰,又一次認真檢查,緊皺的眉頭依舊沒鬆開。
林朝媗沉浸在妹妹死而複生的巨大喜悅中,顧不上軍醫臉色在院外暢意揮刀。
茅草房的主人倒提著一名女嬰冷臉走出。
大漢打開尿桶,要把哇哇大哭的女兒扔下溺死。
林朝媗一把搶過女嬰,繃緊小臉質問,“你要做什麼?!”
大漢甕聲甕氣道:“關你屁事!”
他粗魯搶回女嬰,橫肉抖動,“女娃有何用,沒有把不能傳宗接代!”
他本以為奪回嬰兒是件極其輕鬆的事,不料阿媗腳步一移動作敏捷躲過。
她生了怒意大罵,“喪盡天良,親生骨肉都下得去手!”
女娃才剛剛出生,哭得快接不上去臉色青紫。
常人見了無不憐惜,她的父親卻因她不是男子殘忍滅殺。
大漢咬牙切齒,“把她還給我!女娃我養不起帶回村子隻會惹人笑!”
阿媗穩穩抱住女嬰,垂眸看了一眼。
女嬰五官精致,細看似乎和妹妹有些相似,她忍不住嘴角上揚哄娃娃。
“想要兒子再生一個便是,何必造殺孽。”六歲的她譏諷大漢。
大漢麵色憋紅,惱怒大吼,“我要回村,沒有兒子他們會把我趕出去!養女娃有用嗎?要花銀子還虧本!”
阿媗沉靜半晌,扯下脖上的長命鎖扔給粗漢,“這個給你,換女娃的命。”
大漢顛了顛沉甸甸的金鎖,眉開眼笑。
阿媗嚴肅抿唇,“你立刻發誓不殺女兒,好好將她養大。”
大漢將金鎖揣進懷裏,二話不說跪地立誓。
深山苦寒,他平日隻能獵些兔子山雞飽腹,還要養娘子,日子捉襟見肘根本沒有剩餘獵物換銀子。
偶爾得到一大筆錢,喜從天降好像養個女娃也不是難事。
阿媗親了親懷裏女嬰問,“她叫什麼?”
粗漢怔愣,都要扔進尿桶的娃誰會給她取名?
“還沒取呢,小姐若是願意給她取一個吧。”
阿媗想起最近學的一句詩,“蒙蒙接白雲,皎皎混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