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很能感受詩意,拈個棋子漫敲棋枰,卻不下棋。
四癡也低頭把玩著玉石棋子,似乎也挺享受這樣的氛圍,過了一會,說道:“主人,該去銅雀館了。”
周宣道:“老四,明天和我去仙鶴觀。”
四癡道:“我,我自己去吧。”
周宣笑道:“那怎麼行,上次都是雙雙的去,明天你若是獨自去,公孫九娘必以為你成了棄婦,我豈不是空擔了罵名。”
四癡無語。
周宣瞄了四癡胸脯幾眼,上下一般粗,可知四癡在乳下裹了好多層白帛,真是難為她,問:“老四,咱們是無話不說的朋友,我問你,你乳疾好些沒有?”
四癡麵紅耳赤,她就怕周宣問起這個,她這些日又是服藥又是自己手引,感覺胸部腫塊消小了許多,但脫去束縛、又常常按摩的胸部也由此更加碩大高聳,這讓她日夜煩惱,公孫九娘說得那麼可怕,她是再不敢用布帛束胸了,隻有不停地加纏乳下胸腹,使上下一般平,這樣胸部就不會那麼突出,府中上下看到她,眼裏都有驚奇之意,有的還問老四先生最近怎麼突然發福了?這讓四癡很尷尬,所以大多數時候都要呆在初月園下下棋、煮煮茶,這個名動天下的殺手越來越象個大家閨秀了。
周宣見四癡不答,便起身道:“明日讓公孫九娘給你看,老三駕車,我陪你去。”說罷,大步出門,心想:“老四老這樣女扮男裝可不是個事,誰讓她有那麼大的胸呢!忝為知交好友,我得想辦法幫幫她,讓她以女裝示人,從此傲然挺立。”
……
七月初九一早,周宣便與三癡、四癡出門了,周宣騎“黑玫瑰”,三癡駕車,四癡坐車,三人出了清溪門,逶迤來到仙鶴觀外。
三癡看到四癡上車時是男裝,下車卻是碧羅裙、青玉釵,女裝窈窕了,不禁傻了眼,對周宣更是由衷敬服,他這個堂妹自幼視女裙如仇,周宣竟然有辦法讓她穿上女裝,這本事可比下棋贏棋鬼丁襄夏更讓三癡佩服。
公孫九娘一見麵便責備周宣道:“我不是叮囑了你二人,旬日後便要來複診,為何拖延至今?”
周宣道:“好教九娘得知,前些日子城中不是不太平嗎,以是耽擱了。”
公孫九娘“哼”了一聲:“疾病之害也不亞於刀兵。”對四癡道:“解衣!”
周宣不待四癡瞪他,先一步退到診室門檻外,看著四癡背對著他寬衣解帶,不禁羨慕起公孫九娘來,忽見公孫九娘身子前傾,手伸到四癡胸前,四癡趕緊往後一縮:“幹什麼?”
“幹什麼?你說我幹什麼?胸部!”公孫九娘眼神嚴厲,一伸手就抓住了四癡的胸部,可憐四癡一身的本事,被個鄉村女醫胸部卻不敢動彈。
周宣強忍著沒笑出聲來,過了一會,見公孫九娘向他招手,便走進去站在四癡身邊,四癡趕緊掩上衣襟。
公孫九娘劈麵便問:“你們夫妻怎麼回事?這麼久一直不同房嗎?”
周宣“呃”的一聲,四癡一聽,趕緊快步出了診室。
周宣搔頭道:“我,我娘子厭惡房事。”
公孫九娘畢竟見多識廣,點頭道:“這樣的事也是有的,看來你也是挺寵她的,不然的話早就休了她。”
周宣道:“她有武功,我哪敢休她!”
公孫九娘詫異道:“還是個悍婦!”看周宣的眼神便有些同情,想了想,提筆寫了一個藥方,遞給周宣道:“從今日起按這個方子服藥。”又轉身從壁櫥裏摸出一個小瓷罐,壓低聲音道:“這是房中媚藥,可助夫妻之興,你想辦法讓你娘子服了,她自會來俯就你——此次診金和藥費計五百文。”
周宣張大了嘴,愣了好一會才謝過九娘,袖了藥和方子出門。
四癡已經上了三癡的馬車,歸途中,四癡從車窗望見馬背上的周宣嘴角一直含著揶揄的笑,心知公孫九娘肯定對他說了什麼,瞧他笑的那個壞樣子!
四癡心亂如麻,思來想去,終於拿定了一個主意。
周宣呢,心想:“哥們淪落到用媚藥的地步了嗎?這豈是我的風格!”
經過青溪橋時,周宣摸出公孫九娘給他的那個小瓷罐,手一揚,瓷罐在陽光下瑩瑩閃爍,劃出一道亮亮的弧線,濺起白珠跳玉的青溪水。
……
七月十一日,奉化節度使林岱遣使進京,上表李堅表示要參加新君登基大典,又有三封私信,一是給周宣的,另兩封是寫給兩個女兒的。
周宣在前廳與江州來的信使小談了一會,然後命顧長史款待信使,他袖了林岱寫給靜宜仙子和林涵蘊的信,獨自去銅雀館。
節氣已入秋,夜裏雖然頗為涼爽,但日間依然炎熱,此時是午後時分,秋蟬時鳴時靜,周宣一身素袍,搖著折扇,來到銅雀館,和老董打了聲招呼,便上東樓,一個婢女說二小姐去芙蓉園看望小顰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