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書沅又哭了,眼淚無聲順臉頰落入眼前無垠的荇菜湖。
她也很奇怪,今天的眼淚怎麼流不完。
她自認為是一個淚腺不發達的人,哭哭啼啼既解決不了問題,又讓自己顯得很軟弱,那還不如收起眼淚,做些有用的事情。
這是她從小的認知。
但是今天,這個習慣屢屢被打破。
鄭書沅抬起手,擦擦殘留的淚痕。
肚子在這時也咕嚕咕嚕唱起了空城計,她這才想起來,好像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她都沒有吃過東西。
她又去吧台點了份簡餐,一個人靜靜地吃完。
然後,離開了荇菜湖。
兩年戀愛,十年婚姻,如一夢,就和那些眼淚,一並留在荇菜湖吧。
雁過無聲,水過無痕。已經發生的,她避無可避,那麼她希望,她還可以把握住現在。
接下來她回到自己父母家,盡量保持冷靜地,告訴父母自己的離婚決定。不出意料的,他們吃驚,詫異,詢問原因。
鄭書沅沒有多說,隻模糊地解釋說兩人聚少離多,在家庭觀念上出現了分歧,不適合再在一起生活。
父母見她麵容堅定,了解她從小主意就大,決定了的事不會輕易改變,盡管還是有很多疑問,但也選擇在這時候先不追問。
鄭書沅又告訴他們,小葡萄她是一定會爭取撫養權的。
她在家裏等了一會兒,就等到了放學回來的小葡萄。
鄭書沅和女兒沒有留下吃晚飯,而是帶著她,去了一家西餐廳。
等到小葡萄最喜歡的披薩和牛排都上齊,她和女兒正式地說了她的決定。
“葡萄,媽媽決定離婚,你爸爸今天也同意了,雖然他很激動。”
小葡萄停下切牛排的動作,放下刀叉,抬頭看著媽媽。
“上次我跟你說過,無論我做什麼決定,都會告訴你。雖然我和你爸爸分開了,雖然他也確實做錯了一些事情,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對你的愛。媽媽希望你了解,這不會改變我們為人父母的身份。”
小葡萄沒有表現得很詫異,仿佛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感。
“媽媽,你為什麼會選擇和爸爸分開?”
“葡萄,感情就像是一根線,需要兩個人共同拉扯,它才能保持平直,有一方撒了手,它就失衡了。我也假設過,如果我不放手,繼續在原地拉著這根線,又會怎麼樣呢?把這個假設可能出現的結果推演了一遍之後,我覺得自己還是會選擇,放手,離開。”
“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也希望媽媽你不要太傷心,早點快樂起來。”
鄭書沅摸摸小葡萄的頭發,眼眶酸澀,心疼她的懂事。
“小葡萄,你的撫養權,媽媽想爭取,你願意嗎?”
小葡萄瞪起眼睛,拚命點頭。
鄭書沅溫柔地笑起來,向女兒保證,她一定會盡百分百的努力。
吃完披薩和牛排,她還是送小葡萄回了父母家,剛才她和女兒已經約定好,暫時在外婆家住一星期,她需要時間和爸爸去辦理離婚手續。
八歲半的葡萄小朋友,也仿佛在一夜之間長大了。她沒有哭,沒有鬧,就這樣平靜地接受了父母要分開的事實。
鄭書沅心裏卻很難受,她的女兒,承受了太多。她倒寧願她哭鬧一場,也好過現在懂事的樣子。
她設想過很多種方式,怎麼去和葡萄溝通,可最後她選擇用最熟悉的那種——像朋友一樣,無論葡萄問什麼,她都會告訴她,不敷衍,不隱瞞,不粉飾太平。
她知道女兒心理受到了傷害,那些大道理她不忍心對葡萄說出口,隻能努力避免讓她受到更多的傷害。與其繼續待在一個不幸福的環境裏,看著爸爸媽媽違心的笑,不如翻篇,還給葡萄一個健康、快樂的家。
時間是良藥,能治愈一切。她相信她可以,他也相信,她的葡萄可以。